修养

小泉洄在家休养的第三天，门铃被按得叮咚作响。

他正靠在床头看赤井秀一找来的旧书，听到声音时，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后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稍一动作就牵扯着钝痛，让他忍不住蹙了蹙眉。

赤井秀一从厨房走出来，擦了擦手上的水：“我去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园子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小泉同学！我们来看你啦！”

紧接着是小兰温和的声音：“冲矢先生，打扰了。”

赤井秀一侧身让她们进来，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园子手里拎着个大果篮，小兰捧着一个保温桶，世良真纯则背着书包，脸上带着惯有的审视表情，目光飞快地掠过客厅，最后落在卧室门口。

“他在里面休息，”赤井秀一笑了笑，“进来吧。”

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小泉洄靠在床头，盖着薄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比起那天在植物园，已经好了很多。

“小泉同学！”园子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夸张地捂住嘴，“你的脸色还是好差啊！都怪那个混蛋男生！要不是他推搡，你也不会……”

“园子，别说了。”小兰拉了拉她的胳膊，然后走到床边，把保温桶递过去，“这是我妈妈做的味增汤，热乎的，你喝点补补身体吧。”

“谢谢兰。”小泉洄接过保温桶，指尖触到温热的桶身，心里暖了暖。

世良真纯走到床边，弯腰看了看他的脸色，又瞥了眼他盖着毯子的后背：“医生怎么说？真的没伤到骨头？”

“嗯，只是骨裂，养一段时间就好。”小泉洄点点头，“麻烦你那天通知……冲矢先生了。”

提到赤井秀一，他的语气稍微顿了顿。经过那天的事，再叫“冲矢先生”时，总觉得有些微妙——他早就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对方也知道他清楚这一切，却还维持着表面的称呼，像一场心照不宣的默契。

世良挑了挑眉，视线转向站在门口的赤井秀一，眼神里带着探究：“我也是碰巧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不过说起来，冲矢先生来得可真快啊，比救护车还早到几分钟呢。”

赤井秀一靠在门框上，语气平淡：“刚好在附近办事，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

又是完美的借口。小泉洄垂下眼，没戳破。

园子已经自来熟地坐在床尾的椅子上，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学校的事：“你不知道，那天撞你的那几个男生被老师狠狠训了一顿，还被记了过！不过他们也挺倒霉的，本来只是吵着玩，谁知道树会塌……”

小兰在一旁补充：“我们今天来之前，他们还托我们向你道歉呢。”

“不用道歉。”小泉洄摇摇头，“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他是真的不怪他们。当时的情况本就是意外，何况他推开园子，也是下意识的反应——或许是前世作为黑客，见多了数据背后的冰冷，反而更珍惜眼前这些鲜活的善意。

世良真纯忽然开口：“你当时为什么会冲过去？以你的体力，完全可以自己躲开。”

她的问题很直接，带着点侦探式的敏锐。小兰和园子也安静下来，看向小泉洄，眼神里带着好奇。

小泉洄愣了愣，才低声道：“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不能让她被砸到。”

“哇！小泉同学你好帅啊！”园子立刻星星眼，“简直像电视剧里的英雄！”

小兰也笑着点头：“真的很勇敢。”

小泉洄的脸微微发烫，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他看向门口的赤井秀一，对方正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笑意，那笑意很淡，却真实存在。

“对了，”小兰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这是你这几天落下的笔记，我和世良帮你抄好了，你看看有没有缺的。”

笔记本上的字迹很工整，小兰的娟秀和世良的利落清晰可辨。小泉洄接过，指尖拂过纸页上的字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你们。”

“谢什么呀，我们是同学嘛！”园子摆摆手，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起来，冲矢先生对你也太好了吧？又是做饭又是照顾的，简直比亲哥哥还贴心！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他真的是你爸爸的朋友？”

这个问题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小泉洄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看向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替他解了围：“算是世交吧。他父母不在后，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世交啊……”园子拖长了声音，眼神里却写着“我不信”，但也没再追问。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大多是小兰和园子在说，世良偶尔插一两句，小泉洄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被子上，暖洋洋的，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果篮里的果香，意外地和谐。

眼看时间不早，小兰起身道：“我们该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好好养伤，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嗯，再见。”小泉洄朝她们挥挥手。

园子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冲他眨眨眼：“小泉同学，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波洛咖啡厅！这次让安室先生给你做特制三明治补补！”

提到波洛咖啡厅，小泉洄下意识地看了赤井秀一一眼。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小泉洄莫名觉得，他的气息似乎冷了一瞬。

送走三人后，赤井秀一关上门，转身走进卧室。小泉洄正靠在床头，翻看着小兰她们抄的笔记。

“看得懂吗？”赤井秀一走到床边，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嗯。”小泉洄点头，“写得很清楚。”

苹果皮被削成一条长长的线，不断开。赤井秀一的动作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她们人很好。”小泉洄忽然说。

“嗯。”赤井秀一应了一声，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递给他，“毛利家的女儿很善良，铃木家的那个……很有活力。”

提到世良真纯，他顿了顿，才补充道：“世良观察力很敏锐，以后在她面前，注意点。”

小泉洄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世良毕竟是赤井秀一的妹妹，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以她的敏锐，迟早会发现破绽。而自己这个和“冲矢昴”关系密切的人，自然也会被格外关注。

“我知道。”

他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卧室里很安静，只有两人偶尔的对话和窗外的鸟鸣。

小泉洄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很珍贵。没有组织的阴影，没有案件的纷扰，只有朋友的善意和身边人的陪伴。

他看向赤井秀一，对方正低头收拾果盘，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柔和了些。

“喂，”小泉洄开口，声音很轻，“那天……谢谢你。”

赤井秀一顿了顿，抬起头，看向他：“说了，不用谢。”

他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小泉洄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像冰雪初融，在苍白的脸上漾开一点暖意。

隔阂似乎真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自然的亲近，像初春的嫩芽，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