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烟尘还未散尽，月抱着三花猫花花，站在废墟前，身影在警灯的红蓝光影里忽明忽暗。
花花已经缓过劲来，用脑袋蹭着月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呼噜声。月的手指轻轻抚过猫背上炸开的毛，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刚才实验室里的景象，玻璃罐中漂浮的妖精、银纹管道里流淌的灵质、玄脸上疯狂的笑意，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眼底。
“对不起。”她突然开口，声音低哑，“如果我早点告诉你们……”
“不怪你。”小白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你也不知道会这样。”
月接过水，却没喝，只是盯着瓶身上的标签发呆。小黑蹲在她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银裂处的光已经彻底暗下去，但那道缝隙似乎又深了些，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能感觉到月身上的矛盾——既有对玄的抗拒，又有难以割舍的血缘牵绊，这种拉扯让她的灵质波动乱得像团麻。
“玄……是你父亲？”墨走过来，语气平静，听不出责备。
月的肩膀抖了一下，点了点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声音哽咽，“小时候他会带我去看萤火虫，会教我辨认哪些花草有灵质，他说妖精和人类本该好好相处……可自从五年前他找到那本禁书，一切都变了。”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那本书里记载着灵髓的传说，还有唤醒双生力量的方法。他说这是‘进化’，是让妖精摆脱束缚的唯一途径。可我看到的，只有越来越多的妖精失踪，越来越多的灵质被浪费……”
“所以你画下石雕的纹路，是想找到破坏它的方法？”小黑突然问。
月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我试过，但那些银纹的结构太复杂，像是活的。我只能偷偷记录，希望能找到它的弱点……没想到还是你们先做到了。”她看向小黑，眼神里带着感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刚才爆发的力量……就是双生之力？”
小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尾巴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脚踝——那里还残留着被刃风划伤的痕迹，灵质正在缓慢愈合。
“很危险。”他说，“像有两个自己在打架。”
月沉默了。她想起父亲书房里的笔记，上面画着和小黑尾巴上一样的银裂，旁边写着“寂灭苏醒之日，创生臣服之时”。以前她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看到小黑痛苦的神情，突然觉得一阵发冷。
“剩下的灵髓碎片……”小白犹豫着开口，“我们要去找吗？”
“必须去。”墨的语气很坚定，“玄已经得到一块，剩下的两块分别在迷雾森林和寒冰极地。如果被他先找到，后果不堪设想。”他看向月，“你知道玄接下来会去哪吗？”
月闭上眼睛，回忆着父亲最近的行踪：“他书房的地图上，迷雾森林被圈了红圈，还标注了‘守护者·萤’。”
“萤婆婆！”墨的脸色变了，“她是迷雾森林的原住民，最擅长幻术，性子却最软，肯定不是玄的对手！”
“那我们现在就去迷雾森林！”小白急道。
“不行。”小黑突然开口，“你看。”
他抬起尾巴，银裂处虽然不亮了，但能看到一丝黑气在缓缓流动，像被困在皮肤下的蛇。“刚才爆发得太急，黑暗力量有点失控，需要时间平复。而且……”他看向周围，“胡伯带着受伤的妖精回会馆了，我们得先确认他们的安全。”
墨点点头：“你说得对。明城刚经历过动荡，需要有人收尾。我们先回妖精会馆，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出发去迷雾森林。”他顿了顿，看向月，“你……要一起吗？”
这个问题像块石头投进水里，月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
跟他们走？意味着要彻底站在父亲的对立面，甚至可能亲手阻止他。
留下来？看着父亲一步步走向疯狂，看着更多妖精被当作“养料”，她做不到。
花花似乎察觉到主人的纠结，轻轻咬了咬她的手指，发出一声温柔的喵呜。
月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芯片，上面刻着和玄的令牌相似的银纹。
“这是噬灵会的定位芯片，能接收到他们的加密信号。”月把芯片递给墨，“玄的队伍里有个叫‘鸦’的副手，能力是追踪，他肯定会先去迷雾森林探路。有这个，我们或许能赶在他们前面。”
她的动作很坚决，像是在与过去做切割。
“我跟你们去。”月抬起头，眼神里再没有犹豫，“我知道玄的作战方式，也知道他的弱点。就算……就算最后要和他动手，我也不能让他再错下去。”
小黑看着她，尾巴尖轻轻晃了晃。他能感觉到，月身上的灵质波动虽然依旧复杂，却多了一股坚定的力量，像在乱麻中找到了一根主线。
回到妖精会馆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胡伯正在院子里给受伤的妖精敷药，看到他们回来，松了口气：“可算回来了！玉猫他们都没事，就是灵质损耗太大，得养些日子。”
“辛苦您了，胡伯。”墨把月交给他的芯片放在桌上，“您认识这东西吗？能破解里面的信号吗？”
胡伯戴上老花镜，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眉头皱成一团：“这是噬灵会的‘影讯器’，加密方式很复杂，不过……”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铜制的罗盘，盘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我年轻的时候和鸦打过交道，他的幻术里总带着点乌鸦的习性，说不定能用‘溯源术’破解。”
罗盘被放在芯片上方，胡伯念动咒语，盘针开始疯狂转动，最后停在一个方向，针尖发出微弱的红光。
“有了！”胡伯眼睛一亮，“信号源正在往东南方向移动，速度很快，目的地确实是迷雾森林！”
“太好了！”小白凑过来看，“那我们明天一早出发，肯定能赶上！”
月却看着罗盘上的红光，脸色有些发白：“不对……这个速度，不像是鸦的队伍。”她顿了顿，声音发沉，“这是玄亲自带队的速度，他根本没让鸦探路，而是直接冲过去了！”
“什么？”墨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这么急？”
“因为他知道我们会去。”小黑接口道，“他想赶在我们休整好之前，先拿下萤婆婆。”
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那我们现在就走！”小白抓起背包，“不休息了！”
“不行。”小黑按住她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尾巴，“黑暗力量还没平复，现在出发，遇到危险只会拖后腿。”他看向墨，“你和月先去迷雾森林，尽量拖住玄，我和小白随后就到。”
“我不同意！”小白立刻反对，“要走一起走！”
“小白听话。”小黑的语气很认真，“墨大哥需要有人帮他分析玄的动向，月最合适。我们随后赶上，不会有事的。”
墨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我和月先走，用影讯器保持联系。小黑，你务必小心控制力量，别硬撑。”
月也点了点头：“我们会尽量拖延时间，你们……注意安全。”
晨光爬上院墙时，墨和月背着简单的行囊出发了。月走之前，把画夹留给了小白，里面夹着一张迷雾森林的地图，标注着她从父亲笔记里抄录的幻术节点。
“她画得好认真啊。”小白翻着画夹，轻声说。
小黑蹲在石榴树下，闭着眼睛调整呼吸。体内的光明与黑暗力量还在互相冲撞，像两股方向相反的水流，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烫。但他没停下，而是试着引导光明力量包裹住那股黑气，像用温水融化冰块。
这个过程很痛苦，却让他隐约摸到了一点门道——不是压制，也不是对抗，而是像太极图一样，让它们顺着某种轨迹旋转，互相牵制，又互相滋养。
“小黑，你看这个。”小白突然递过来一张画，上面画的是小黑在广场上爆发双生力量的样子，黑色与白色的灵质在他身后形成一对巨大的翅膀，一只眼睛是琥珀色，一只眼睛是墨色，却没有丝毫狰狞，反而有种奇异的平衡感。
画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力量本身，或许只是镜子。”
小黑看着那句话，突然愣住了。
是啊，力量就像镜子，你觉得它是黑暗，它就映出黑暗；你接纳它的存在，它或许就能映出别的东西。
他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不再刻意引导光明力量去包裹黑气，而是任由它们流动，只是在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用意念轻轻一拨，像在调整水流的方向。
奇迹发生了。
原本冲撞的力量竟然慢慢缓和下来，像找到了某种节奏，在他体内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旋转间，竟产生了一股新的、更温和的力量。
尾巴上的银裂不再发烫，那丝黑气也安静下来，与周围的光明力量和谐地共存着。
小黑睁开眼睛，感觉身体从未如此轻松过。他低头看向尾巴，银裂还在，但似乎不再是割裂的伤口，更像一道连接两种力量的桥梁。
“小黑，你好了？”小白惊喜地问。
小黑点点头，站起身：“我们也出发吧，去迷雾森林。”
阳光穿过石榴树的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尾巴上的银裂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却不再让人觉得不安。
小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衡，未来还会有无数次挑战。但他不再害怕了。
因为他明白，所谓的双生之力，从来不是诅咒，而是需要学会共舞的伙伴。
就像月选择站在正义这边，就像他选择接纳自己的黑暗，每个人都在做出自己的抉择，而这些抉择，终将指引他们走向该去的地方。
迷雾森林的方向，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绿意，像一个等待被揭开的谜团。小黑和小白相视一笑，并肩走出了会馆的大门。
新的旅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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