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鸣声越来越响，像无数只蝉被闷在地下嘶叫。黑色石雕的银纹亮得刺眼，吸力化作无形的漩涡，连人类都开始觉得头晕目眩，纷纷捂着胸口往广场外退。
“小白，抓紧我！”小黑低喝一声，用尾巴缠住小白的手腕，同时调动灵质在她周围筑起一层屏障。屏障刚成型，就被吸力扯得微微变形，像被风吹鼓的纸伞。
月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下意识地跟着小白往后退，画夹从手里滑落，“啪”地掉在地上，画纸散了一地。其中一张飘到小黑脚边，上面画的正是那块黑色石雕，只是画里的银纹比现实中更复杂，像一张蔓延的网，网住了无数细小的光点——细看之下，那些光点分明是妖精的轮廓。
小黑的心猛地一沉。月不仅知道装置的存在，还画下了它的结构？
“月，你早就知道这东西有问题？”小白捡起画纸，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月的脸瞬间白了，慌忙摇头：“我……我只是觉得它奇怪，随便画画的……”话没说完，就被地下传来的剧烈震动打断。
广场中央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银色的光从缝里喷涌而出，墨和胡伯的身影在光雾中若隐若现。胡伯祭出一面青铜镜，镜面射出的金光撞向裂缝，却被银光弹开，震得他后退三步，嘴角渗出一丝血。
“这装置的核心有灵髓碎片加持！”墨的声音从光雾中传来，带着喘息，“硬闯不行，得找到能量节点！”
小黑扫过广场四周，目光落在四个角落的路灯上。那些路灯的底座刻着和石雕一样的银纹，此刻正随着嗡鸣声微微发亮——是能量节点！
“节点在四角的路灯！”小黑大喊着，尾巴一甩，数道黑色鞭影射向最近的路灯。鞭影击中底座，银纹瞬间黯淡下去，地下的嗡鸣声明显减弱了几分。
“好样的！”墨的声音带着赞许。
可没等他们松口气，广场边缘的斗篷人已经冲了过来。这次的斗篷人比边境遇到的更强，手里的武器泛着灰光，显然淬了专门克制灵质的毒素。
一个斗篷人直扑小白和月，手里的短刃带着破空声。小黑想回防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短刃刺向小白——
“小心！”月突然推开小白，自己却被刃风扫中胳膊，校服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渗出血珠。更诡异的是，伤口处的血滴落在地，竟被地面的银纹瞬间吸了进去，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月！”小白惊呼。
小黑目眦欲裂，体内灵质疯狂涌动，尾巴上的镇魂石烫得像要融化。他没看清自己是怎么动的，只知道再次回过神时，那个斗篷人已经被他按在地上，尾巴死死缠在对方的脖颈上，银裂处的光映得对方的脸惨白如纸。
“说！你们把抓来的妖精藏在哪了？”小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冷意，那是黑暗力量被激起的征兆。
斗篷人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要化作黑烟逃窜，却被小黑尾巴上的灵质死死锁住。
“小黑，别杀他！留活口！”墨的声音及时传来。
小黑猛地回过神，松开尾巴。斗篷人瘫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刚想爬起来，就被胡伯甩出的符咒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问出据点在哪了吗？”墨扶着胡伯走过来，两人都受了伤，胡伯的青铜镜已经出现裂纹。
斗篷人瞪着他们，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晚了……大人已经开始提取灵质了，等装置吸够了能量，整个明城的妖精都会变成大人的养料……”
“提取灵质？”小黑攥紧拳头，“你们把他们关在哪？”
斗篷人刚要说话，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捏碎般，瞬间化作一团黑烟，只留下一枚刻着银纹的令牌。
“是玄！他杀了自己人！”胡伯指着令牌，气得发抖。
地下的嗡鸣声再次增强，裂缝越来越大，银光几乎要将整个广场吞噬。小黑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看向月，目光锐利：“你一定知道他们的据点在哪，对不对？你的猫也被抓了，你想救它，就告诉我们！”
月的脸色变幻不定，看着地上被吸走的血迹，又看了看小白担忧的眼神，终于咬了咬牙：“在……在城西的废弃工厂！那里有个地下实验室，我爸……玄偶尔会带我去附近，但从不让我靠近核心区……”
“果然是玄！”墨眼神一凛，“小白，胡伯，你们带月去安全的地方！小黑，跟我去工厂！”
“我也去！”月突然说，“我知道实验室的结构，有秘密通道可以进去！”
小黑皱眉：“太危险了。”
“我必须去！”月的眼神异常坚定，“花花是我带出来的，我要救它。而且……我爸做的这些事，我不能不管。”
小白拉了拉小黑的衣角：“让她去吧，她熟悉路，我们能更快找到妖精。”
小黑看了看月胳膊上的伤口，又看了看裂缝中越来越盛的银光，点了点头：“跟上。”
四人兵分两路，胡伯带着受伤的小白去妖精会馆报信，小黑、墨和月则往城西废弃工厂赶。
越靠近工厂，空气里的血腥味和灵质被灼烧的焦味就越浓。工厂的铁门紧闭，锈迹斑斑的墙面上爬满藤蔓，看起来早已荒废，但小黑能感觉到，墙内藏着大量被压制的灵质波动，像无数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这边走。”月带着他们绕到工厂后方，在一棵老槐树下掀开一块松动的石板，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从这里下去，能直接到实验室的通风管道。”
管道里又黑又窄，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味。月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在前方晃动，照亮管壁上凝结的黑色粘液——那是被强行抽取灵质后留下的残留物。
“他们就在前面。”月的声音发颤，手电光照到前方的栅栏，栅栏后隐约能看到一排排玻璃罐，罐子里漂浮着模糊的影子。
小黑示意他们停下，自己则悄无声息地爬过去。栅栏后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数百个玻璃罐整齐排列，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一只妖精，有之前失踪的玉猫，有月的三花猫花花，还有许多他在会馆见过的熟面孔。他们都闭着眼睛，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态，灵质正顺着罐子外的银纹管道，源源不断地流向地下装置。
而在实验室中央的高台上，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正看着大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他的肩膀上站着一只没有瞳孔的乌鸦——正是之前在雾隐林见过的影鸦。
“玄！”墨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来。
玄缓缓转过身。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岁，面容清俊，眼神却冷得像冰，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与他正在做的事形成诡异的反差。
“是你啊，小墨。”玄的目光扫过墨，最后落在小黑身上，眼睛亮了起来，“还有……双生纹的持有者。真是意外之喜。”
他抬手一挥，实验室的灯光全部亮起，玻璃罐里的妖精们似乎被惊醒，身体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小黑的声音发紧，尾巴上的银裂在灯光下亮得惊人，镇魂石的压制几乎快要失效。
“只是借用一点灵质而已。”玄轻描淡写地说，像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等我用这些灵质激活灵髓碎片，再加上你的双生力量，就能打开两界通道了。到时候，妖精再也不用躲躲藏藏，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用别人的命换来的‘好事’，你也配说？”墨握紧短刀，“师兄，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
“回头？”玄笑了，笑声里带着疯狂，“我从来就没错过。你以为那些人类真的能接纳我们？他们害怕我们的力量，嫉妒我们的寿命，早晚会把我们赶尽杀绝！只有先下手为强，才能掌握主动权！”
他突然抬手，指向小黑：“抓住他！双生纹的力量，能让装置提前完成！”
影鸦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实验室的大门被猛地撞开，数十个斗篷人冲了进来，手里的武器同时亮起灰光。
“保护罐子！”墨大喊着，率先冲了上去，短刀的蓝光在人群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月趁机跑到栅栏边，试图打开锁，却发现锁是用灵质控制的，根本拧不动。
“让开！”小黑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走到栅栏前，尾巴上的银裂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镇魂石“啪”地碎成两半。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顺着尾巴涌出，黑色的灵质像潮水般撞向栅栏——
“轰！”
坚固的栅栏瞬间被撞断，玻璃罐纷纷坠落，摔在地上碎裂开来。罐子里的妖精们掉落在地，虽然虚弱，却终于摆脱了束缚，发出劫后余生的低鸣。
“花花！”月冲过去，抱起三花猫，眼泪掉了下来。
玄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冰冷：“不知好歹。”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碎片，正是墨之前丢失的灵髓碎片，“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尝尝灵髓的厉害！”
碎片被他注入灵质，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银光，实验室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所有的银纹同时亮起，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都罩在其中。
小黑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体内的光明与黑暗力量同时被激发，在他身体里疯狂冲撞。他看到无数妖精的灵质碎片在银网中飞舞，听到他们痛苦的哀嚎，那声音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啊——！”
无法忍受的痛苦让小黑发出一声长啸，体内的双生力量终于冲破束缚，黑色与白色的灵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竟硬生生将银网撕开一道口子！
玄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同时掌控双生力量？”
小黑没有回答。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只知道要保护身边的人，要撕碎这张吞噬生命的网。双生力量形成的漩涡越来越大，将所有的银纹都搅成了碎片，地下装置的嗡鸣声戛然而止，实验室开始坍塌。
“撤！”玄见势不妙，抓起灵髓碎片，带着影鸦和残余的斗篷人，从秘密通道逃了出去。
坍塌的碎石砸落下来，墨拉着月，抱起受伤的妖精们，跟着小黑冲出实验室。身后的废弃工厂在轰鸣声中化作一片废墟，扬起的烟尘遮住了半个夜空。
明城的灯光重新亮起，广场上的石雕失去了光泽，变回一块普通的黑石。
月抱着逐渐恢复神采的三花猫，看着小黑，眼神复杂：“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之前没说实话。”
小黑摇摇头，尾巴上的银裂已经黯淡下去，但他能感觉到，那里面的黑暗力量比之前更活跃了。他看向墨：“玄跑了，灵髓碎片也被他带走了。”
“没关系，我们至少救回了这些妖精，还毁掉了他的装置。”墨喘着气，脸上却带着一丝欣慰，“更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了他的目标——集齐四块灵髓碎片，再利用你的双生力量。”
他顿了顿，看向小黑，语气郑重：“接下来，我们必须比他先找到剩下的两块碎片。”
小黑抬头看向夜空，明城的星星被灯光遮得很淡，但他知道，远方的迷雾森林和寒冰极地，正藏着下一场冒险。而那个叫月的女孩，她眼中的挣扎与坚定，让这场冒险又多了一层未知。
他摸了摸尾巴上的银裂，那里还残留着力量碰撞的余温。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此刻，他们守住了这座城市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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