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定格。
林温的指尖悬在平板电脑上方，呼吸在寂静的书房里凝成白雾。十六个分屏中，右下角那个显示着林颜卧室的镜头里，少年正背对摄像头，小心翼翼从衣柜夹层取出一只檀木盒。
盒盖开启的瞬间，林温调整了焦距——天鹅绒衬布上铺满照片，全部是他的睡颜。不同角度，不同状态，有些甚至能看清睫毛投下的阴影。最新的一张拍摄于昨夜，他侧卧时睡袍腰带松垮散开，露出腰侧淡色的旧疤。
"咚——"
书房门被轻轻叩响。林颜端着牛奶站在门外，睡衣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上新鲜的抓痕——那是昨晚林温在挣扎中留下的。
"哥，你还没睡？"少年嗓音带着刻意伪装的惺忪，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哥哥手中的平板。
林温切换屏幕页面，财务报表的蓝色曲线取代了监控画面："有事？"
"看你书房亮着灯。"林颜走进来，牛奶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他的视线掠过平板边缘，忽然弯起眼睛："哥又在看星海项目的财报？第三页第七行的数据错了哦。"
林温后背窜起寒意。那份经过造假的报表，连首席财务官都没看出破绽。
"你怎么知道？"
"因为哥哥所有的文件..."林颜的指尖划过平板边缘，像情人的爱抚，"我都会看啊。"
牛奶杯沿留下极淡的唇膏印迹——是林温常用的那支润唇膏的味道。
清晨六点，林温在更衣间发现了第二个监控器。
嵌在领带架背后的微型装置比指甲更小，红灯规律闪烁，像蛰伏的虫。他顺着电线摸索，发现线路最终接入墙体内的智能家居系统——林颜三个月前亲自监督安装的"安防升级工程"。
"李叔，"他对着内线电话开口，目光仍盯着领带架上那条墨蓝色领带，"上周送洗的衣物有什么异常吗？"
管家迟疑片刻："小少爷说您领带沾了咖啡渍，亲自手洗了。"
林温取下那条领带。真丝内衬有细微的重新缝纫痕迹，拆开线头，一抹银色闪过——比头发丝更细的纤维编织成集成电路，正是林氏实验室研发中的新型传感材料，能实时监测心率、汗液成分甚至皮质醇水平。
"今天行程取消。"他忽然说。
半小时后，林温站在林颜学校的心理辅导室外。透过百叶窗缝隙，他看见弟弟正坐在沙发上做测评问卷，侧脸纯净得像初雪。
"林颜同学是模范生。"心理老师推着眼镜说，"就是最近有些焦虑...看他的画就知道了。"
递过来的画纸上，巨大的玻璃罐占据整个画面，罐子里蜷缩着穿西装的男人，罐外少年抱着膝盖凝视。画作标题叫《晚安》。
林温的指节捏得发白："这幅画能给我吗？"
"恐怕不行。"老师尴尬地咳嗽，"林同学说这是要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地下实验室的冷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林温戴着橡胶手套，将百合粥样本滴入质谱仪。屏幕曲线剧烈波动，跳出三个异常峰值：地西泮、氯丙嗪，以及一种未被录入数据库的化合物。
"类似东莨菪碱衍生物。"助理陈默敲着键盘，"能让人保持意识清醒但无法控制身体，俗称...傀儡剂。"
仪器忽然发出尖锐警报——样本来源被反向追踪，IP地址直指林颜卧室。
"要报警吗？"陈默声音发干。
林温闭上眼。黑暗中浮现出父母车祸那年，七岁的林颜在停尸间抓着他的衣角说："哥哥，我只有你了。"
"删除所有数据。"他摘下手套，"今天的事，永远不要提。"
回程车上，林颜发来消息：
「哥，实验室空调开太低会感冒的哦^^」
附带一张实时温度截图——正是实验室此时的精确温度。
林温猛打方向盘拐进小巷，剧烈喘息着砸向方向盘。后视镜里，一辆黑色摩托车悄然停在不远处——骑手的身形像极了穿校服的林颜。
深夜的博弈在凌晨两点四十分开始。
林温故意没锁卧室门，假寐的呼吸调整得均匀绵长。地板上传来几乎不可闻的摩擦声，接着是床头柜被打开的轻响。
冰凉的电极片即将贴上太阳穴的瞬间，他攥住了来人的手腕。
"抓到你了。"
林颜穿着纯白睡衣，瞳孔在黑暗中放大得像某种夜行动物。他掌心的监测仪屏幕亮着幽蓝的光，显示着林温此刻的心率：107次/分。
"哥哥在害怕？"少年俯身，呼吸喷在他耳廓，"还是兴奋？"
林温翻身将人压进床垫，膝盖抵住对方腿根："那些药，从哪来的？"
林颜突然笑起来，用没被禁锢的手扯开自己衣领："哥要不要检查一下？我身上哪里藏得下药瓶？"
苍白的皮肤在月光下像展开的绢布，只有锁骨处留着淡淡的掐痕。林温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下滑，忽然被少年腰侧的医用胶带吸引——
撕开胶带，皮下植入式药泵的金属接口赫然裸露在空气中。
"够不够证明？"林颜引导着他的手指触摸微凸的接口，"只要我想，连呼吸都可以和哥哥同步。"
林温像被灼伤般弹开，撞落床头的水杯。玻璃碎裂声中，林颜突然抽搐着蜷缩起来，植入泵发出细微的滴滴声。
"解药..."少年抓着哥哥的衣角，冷汗瞬间浸透睡衣，"在素描本...夹层..."
林温冲进隔壁房间撕开素描本，夹层里掉出一支自动注射剂。返回时看见林颜正挣扎着够地上的玻璃碎片，手腕已被划出鲜血。
"别过来！"少年嘶吼着缩进墙角，"现在的我会伤害你..."
林温扑过去夺走玻璃片，将注射剂扎进对方颈侧。药液推入的瞬间，林颜突然安静下来，瞳孔恢复清明。
"骗你的。"他舔掉唇边的血渍，笑容天真又残忍，"只是想看哥哥为我着急的样子。"
染血的手抚上林温的脸颊，在颧骨处留下血印：
"现在，我们都脏了。"
晨光熹微时，林温在书房发现新的"礼物"。
昨夜被打碎的玻璃杯被做成标本挂在墙上——碎片拼成心形，中央嵌着两人染血的衣料残片，标签写着：「我们的第一次共生」
手机震动，林颜发来数学考卷的照片。最后一道大题空白处写着：
「证明：设哥哥为X轴，我为Y轴，则我们的交集是无限趋向唯一的不可昭彰函数。」
考卷得分：150。
林温点燃香烟，猩红火光照亮桌下的暗格。那里静静躺着从林颜植入泵偷换出来的药剂样本——以及一支填满麻醉剂的注射器。
烟灰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雪。他在日记本写下：
「第43天。他在用爱给我造琥珀色的牢。而我正在学会欣赏这种美。」
窗外，林颜正仰头望着书房窗口。少年将什么物件贴唇亲吻，银链在晨曦中一闪——那是林温昨夜丢失的衬衫第二颗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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