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守

一年后的春天，陆嘉学回来了。

他瘦了，也黑了，脸上添了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脸颊，却更添了几分硬朗。他站在门口，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边关的风沙气息，看着罗宜宁，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像酝酿了一整年的春风。

“我回来了。”他说，声音沙哑，却带着穿透时光的力量。

罗宜宁跑过去，扑进他怀里，眼泪汹涌而出，像决堤的洪水。她捶打着他的后背，哭着说：“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

他紧紧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打湿他的衣衫，声音哽咽：“我回来了，宜宁，我回来了。”

边关的风沙，战场的凶险，所有的苦难，在看见她的那一刻，都化作了满心的欢喜。多年后，两人坐在院中的摇椅上，看着孙辈在院里追逐打闹。

陆嘉学的头发已经花白，像落满了雪，却还像年轻时那样，替罗宜宁拢了拢披肩。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像一幅岁月静好的画。

“还记得那枚玉珏吗？”他问，声音有些苍老，却依旧温柔。

罗宜宁笑着点头，从衣襟里摸出那枚玉珏。这么多年过去，玉质愈发温润，金箔镶边也有些磨损，却依旧是她最珍贵的东西：“记得，是你用半条命换来的。”

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已经布满了皱纹，却依旧温暖。两人相视而笑，眼里的默契，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珍宝。

远处的孙辈笑着跑过，惊起了院中的鸽子，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向夕阳染红的天空。陆嘉学看着罗宜宁的侧脸，忽然想起嘉靖二十三年的那场雪，想起江南码头的凶险，想起边关的风沙……所有的意难平，都在时光里，变成了心之安处。

他握紧了她的手，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绵长，像他们相守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