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雾在清晨时淡了些，却仍像层半透明的纱，裹着雾岛书店的木质屋檐 林夏星推开民宿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正看见尹净汉在书店门口的石阶上摆书——几本封皮泛着旧光的精装本，被他用麻绳松松捆着，书脊朝上，露着烫金的书名在雾里若隐若现
尹净汉“早”
他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雾珠，像落了层薄霜
林夏星的目光落在他指尖，昨天递书时相触的触感突然漫上来，带着海盐味的微凉 她拢了拢外套，声音被雾浸得有些软
林夏星“早 昨天……谢谢你的书”
那本《雾岛植物志》被她放在民宿的床头，夜里翻了几页，纸页间总飘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不像墨味，倒像某种晒干的花
尹净汉弯腰将最后一摞书摆稳，石阶被压得微沉
尹净汉“喜欢？”
他问道语气听不出情绪，手却在书堆里拨了拨像是在找什么
林夏星“嗯 里面的插画很特别”
林夏星走近几步，才发现那些摆出来的旧书大多是关于海洋或植物的，封面上几乎都带着深浅不一的水渍，像被海雾反复浸润过 她想起昨天指尖触到的那本书，突然意识到那股海盐味或许不是错觉——雾岛的风里，本就藏着海的气息
这时，尹净汉从书堆最底层抽出一本薄薄的线装书，递过来
尹净汉“这本或许你也会想看”
是本《潮汐手记》，封面是磨损的蓝布，边角已经发毛 林夏星接过时，指尖再次擦过他的指腹，这次她刻意顿了顿，却没再听见系统提示音，只有书页被带起的风，卷着那股熟悉的淡香漫过来
林夏星“还是有香味”
她下意识呢喃，翻开封面的瞬间，一片压平的干花从书页间滑出来，落在石阶上
是朵浅蓝色的小花，花瓣已经泛出浅黄，却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形状，香气正是从这里来的 林夏星弯腰去捡，尹净汉的动作比她更快——他指尖捏住花茎的瞬间，喉结几不可察地滚了滚，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
尹净汉“抱歉，是我夹在里面的”
他的声音有点哑，捏着干花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林夏星的视线落在那朵花上 不是常见的雏菊或玫瑰，花瓣呈细长的梭形，像被海水洗过的蓝，边缘还带着极浅的齿状纹路 她忽然想起《雾岛植物志》里的插画，其中一页画着这种花，标注着“海雾蓝”，说是只生长在雾岛背风的礁石缝里，花期只有半个雾季
她轻声说
林夏星“是海雾蓝”
尹净汉抬眼时，眼里的雾似乎比远处的海雾更浓些他应了声
尹净汉“嗯”
将干花递回来
尹净汉“昨天那本《植物志》里应该有写”
林夏星接过干花，才发现花茎下还连着一小片硬纸，是张自制的书签 硬纸边缘已经磨得发毛，上面除了压着干花，角落处还有个极浅的刻痕，像是用指甲反复摩挲过，形成一个模糊的鸢尾花形状
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鸢尾花——她脖子上戴着的吊坠，正是鸢尾花纹样，是进入这个世界时系统绑定的“初始信物”，据说与任务目标的羁绊有关
林夏星“这个刻痕……”
她刚想追问，尹净汉却忽然转身，快步走进书店，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留下一声闷响
林夏星握着那朵干花站在原地，雾又浓了些，将书店的玻璃窗蒙上一层水汽 她低头看那书签，硬纸的质地很旧，边缘的磨损绝非一日之功，像是被人反复抽出、夹回，摩挲过无数次 那股淡香混在海雾里，突然变得有些沉，像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事
她回到民宿时，系统面板突然亮了一下，却不是提示音，而是一行淡金色的字
系统【检测到疑似“缘线信物”碎片，信息不足，无法解析】
林夏星愣住了 缘线信物？她记得系统资料里提过，每个世界的“真心值”往往与特定信物绑定，集齐碎片或许能解锁隐藏信息 难道这枚干花书签……
她重新坐回床边，将那朵海雾蓝夹回《潮汐手记》里，指尖划过书页间的空白处 忽然发现某页的角落有个极小的墨点，像滴落在纸上的泪痕，晕开一个浅灰的圈 她顺着墨点往下翻，直到最后一页，才在页脚看到一行用铅笔写的小字，笔迹很轻，几乎要被纸色吞没：
【第3个雾季，礁石缝里的海雾蓝开了第一朵 】
字迹娟秀，和昨天在旧书堆里看到的日记有点像，却又更浅淡些，像是写字的人下笔时格外犹豫
林夏星合上书，看向窗外 雾岛的雾总在上午最浓，书店的木门紧闭着，只有屋檐下挂着的风铃偶尔响一声，声音被雾裹着，传得不远 她想起尹净汉刚才喉结滚动的样子，还有他捏着干花时发白的指节，忽然觉得那朵海雾蓝不像普通的书签，倒像个被小心藏起来的秘密
中午雾稍散时，林夏星抱着两本书去还 书店里很静，只有旧钟摆的滴答声，和窗外隐约的海浪声交织在一起 尹净汉坐在靠窗的藤椅上，手里拿着支铅笔，面前摊着本素描本，却没有动笔，只是望着窗外出神
林夏星“我来还书”
林夏星放轻脚步走过去，将《潮汐手记》和《雾岛植物志》放在旁边的木桌上
尹净汉转过头，视线从她脸上滑过，落在那两本书上，最后停在《潮汐手记》的封面上
尹净汉“书签……”
林夏星“夹回去了”
林夏星说
林夏星“很漂亮的花”
他的笔尖在素描本上轻轻点了点，留下个浅灰的小点
尹净汉“很多年前夹进去的 差点忘了”
林夏星“海雾蓝的花期很短吧？”
林夏星想起书里的描述
林夏星“能保存这么久 不容易”
尹净汉的铅笔终于动了，在纸上画了条极淡的弧线，像雾里的海岸线
尹净汉“嗯，要在干燥的地方压三个月才行”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
尹净汉“以前总觉得，有些东西留不住不如压进书里”
林夏星的目光落在他的素描本上 能看到纸面泛着浅黄，显然用了很久，摊开的那页画着片模糊的海，海浪的线条却画得格外细，像用铅笔反复勾过 她忽然想问那朵海雾蓝是谁采的，想问书签上的鸢尾刻痕是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却被他突然抬起的目光堵了回去
尹净汉“要不要看看别的书？”
他合上素描本，站起身
尹净汉“阁楼还有些旧书 或许有你喜欢的”
林夏星“好”
林夏星点头时，瞥见他合上素描本的瞬间，最后一页的右下角似乎有个小小的鸢尾花纹样，和书签上的刻痕几乎一模一样
阁楼在书店最里面，要爬一段吱呀作响的木梯 尹净汉走在前面，手里提着盏黄铜灯，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楼梯扶手上，忽长忽短 阁楼里堆满了木箱和书，空气里浮着旧纸张的尘埃，混杂着更浓的海雾蓝香气
尹净汉“这边都是没人要的旧书”
尹净汉将灯放在木箱上，灯光漫过堆积的书脊
尹净汉“你慢慢翻，我在楼下”
他转身下楼时，林夏星忽然注意到他的衬衫后领沾着一小片浅蓝色的碎屑——像极了海雾蓝的花瓣
阁楼里很静，只有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林夏星蹲在木箱前翻书，指尖划过一本本积灰的旧书，那股淡香总在鼻尖萦绕 她想起刚才素描本上的鸢尾花纹，想起书签边缘的磨损刻痕，还有系统那句“缘线信物碎片”的提示，心跳渐渐快了起来
她随手抽出一本1987年的《航海年鉴》，翻开时，夹在里面的一张便签掉了出来 不是干花，是张泛黄的信纸，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笔迹凌厉，和之前看到的娟秀字迹截然不同：
【雾季又至，海雾蓝该开了】
林夏星捏着便签的指尖微微发颤 这字迹……和她昨天在旧日记里看到的、后半段突然变了风格的笔锋，几乎一模一样
楼下的钟摆敲了三下，声音穿过木梯传上来，带着陈旧的回响 林夏星将便签夹回年鉴，抬头望向阁楼的天窗，玻璃上蒙着厚厚的雾，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白
她忽然明白，雾岛的雾里，藏着的或许不只是海的气息，还有被时光压进书页里的，关于等待的秘密 而那枚带着鸢尾刻痕的海雾蓝书签，或许正是解开秘密的第一把钥匙
这时，楼下传来尹净汉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尹净汉“找到想看的书了吗？”
林夏星握紧手里的《航海年鉴》，轻声应道
林夏星“找到了”
她低头看向那本年鉴，封面上的水渍在灯光下泛着浅灰，像极了某人未说出口的心事，被海雾反复浸润，却始终未曾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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