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是在后半夜停的
林夏星被窗台上的鸟鸣惊醒时，天刚蒙蒙亮，雾又漫了上来，却比昨日淡了许多，像层薄纱蒙在民宿的窗玻璃上 她摸出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这个时辰，书店该还没开门
可心里那点莫名的牵挂，像被海雾泡软的线，牵着她往巷口走 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倒映着雾里的天光，踩上去能闻到潮湿的泥土味，混着远处飘来的海腥气
书店的木门虚掩着，留着道缝，里面透出昏黄的光，像昨夜那盏未熄的灯还亮着 林夏星放轻脚步走过去，刚想抬手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是尹净汉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晨光透过雾和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尹净汉坐在壁炉旁的藤椅上，背对着门口，手里握着铅笔，面前摊着的素描本上，已经画了大半页的海
林夏星“早啊”
林夏星的声音被雾浸得很轻，怕惊散了这清晨的静
尹净汉的笔尖顿了顿，转过身时，眼里还带着点未散的睡意
尹净汉“醒得很早”
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黑伞上
尹净汉“雨停了？”
林夏星“嗯 刚停”
林夏星将伞靠在门后，伞面上的水珠顺着木纹滑下来，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林夏星“来还伞，顺便……想再看看阁楼的旧书”
她没说出口的是，昨夜对着书店那盏灯坐了半宿，满脑子都是那些藏在纸页里的字迹和谜团——蓝布裙的影子、凌厉的笔锋、磨损的书签，像被海雾泡胀的棉絮，堵在心里
尹净汉合上素描本，站起身时，林夏星瞥见那页未完成的画——海浪的线条被反复勾勒，深灰浅灰交叠，像藏着翻涌的心事
尹净汉“阁楼的灯还亮着”
他往木梯的方向偏了偏头
尹净汉“我刚整理过最上面的木箱，你可以去看看”
这次他没跟上来 林夏星独自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梯，阁楼里果然亮着灯，黄铜灯悬在木箱上方，光线下浮动的尘埃里，海雾蓝的香气比昨日更淡了些，却更清晰，像附着在旧书的纸纤维里
最上面的木箱敞着盖，里面码着几本皮面开裂的日记，封面上没有署名，只有用红漆写的年份，从【第1个雾季】一直排到【第7个雾季】林夏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第二章里看到的那张便签，想起那句【第3个雾季，礁石缝里的海雾蓝开了第一朵】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最上面那本日记的封面，红漆已经发暗，像干涸的血迹 翻开第一页时，纸页脆得几乎要碎，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和《潮汐手记》页脚的铅笔字如出一辙
【第1个雾季，我闯进这座岛 雾太大了连海都看不见，只有这家书店的灯亮着像浮在雾里的船 】
林夏星的呼吸放得极轻，一页页往下翻 日记里记着雾岛的日常：涨潮时礁石的形状、海雾蓝花开的样子、书店老板煮茶的香气……字里行间都是温柔的暖意，直到翻到【第3个雾季】的某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墨水洇开了好大一片
【他说雾岛的海会等月亮，可月亮总有圆缺 海雾蓝快谢了，我把最后一朵压进了《潮汐手记》，希望……】
后面的字被墨迹糊住了，看不清 林夏星的指尖顿在那片墨迹上，冰凉的纸页像带着温度，烫得她心口发颤 这字迹，这内容，分明就是在说那枚干花书签！
她深吸口气，继续往下翻 【第4个雾季】的日记里，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短句娟秀的字迹里，偶尔会夹杂几个凌厉的字像突然换了支笔 到【第5个雾季】这种变化越来越明显某页的末尾，甚至整行字都变成了那种凌厉的笔锋和她在《航海年鉴》便签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雾太大，她走的时候没带伞 礁石上的海雾蓝又开了 可没人摘了】
林夏星猛地合上日记，指尖冰凉 这不是同一个人写的！娟秀的字迹属于那个穿蓝布裙的女孩，而凌厉的字迹……像尹净汉的！
阁楼的木梯忽然响了，尹净汉提着水壶上来，看到她手里的日记时，脚步顿了顿
尹净汉“看到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夏星抬头看他 晨光从天窗的雾里漏下来 在他脸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林夏星“这些日记……”
尹净汉“前几任店主留下的”
他将水壶放在木箱上，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眼
尹净汉“雾岛的店主都有记日记的习惯 把想说的话藏在雾里 等后来人看见”
林夏星“那这些字迹……”
林夏星没说完，却看见他伸手接过日记，指尖划过那行凌厉的字时，指腹微微收紧
尹净汉“有时候”
他声音低得像阁楼的尘埃
尹净汉“一个人记不完 就会有人接着写”
林夏星的心跳得飞快，脑海里的碎片突然拼凑出清晰的轮廓：穿蓝布裙的女孩在第3个雾季留下书签 第5个雾季离开，而尹净汉，用他的字迹续写了她的日记，守着这本日记，等了一个又一个雾季
林夏星“她……为什么走？”
她的声音有些发飘
尹净汉将日记放回木箱，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尹净汉“雾岛留不住所有人”
他转过身望向天窗
尹净汉“有的人属于雾 有的人属于更远的海”
就在这时，林夏星的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不是淡金色的文字，是清晰的电子音，带着轻微的波动
系统【检测到目标人物“尹净汉”真心值+10% 当前真心值10% 解锁信息：缘线羁绊初步确认】
她猛地抬头，撞进尹净汉的目光里 他的眼里像盛着雾岛的海，深不见底，却在那瞬间，掠过一丝极浅的波澜，像被风吹动的水面
尹净汉“外面好像放晴了”
尹净汉先移开了视线，往天窗指了指
尹净汉“雾散了些 能看到海了”
林夏星走到天窗下，推开一条缝 果然，雾确实淡了，远处的海岸线露出了模糊的轮廓，灰蓝色的海水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响声，一波接一波，像永不停歇的心跳
尹净汉“雾岛的雾总是这样时浓时淡”
尹净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尹净汉“就像有些记忆 有时候清晰得像在眼前 有时候又模糊得像被雾泡过”
林夏星转过身，看见他正将那几本日记摞好，放进木箱深处，上面压了本厚厚的《雾岛地质变迁史》
尹净汉“怕被潮汽打湿”
他解释道 指尖却在木箱边缘划了个圈轨迹像枚鸢尾花
林夏星忽然想起楼下的素描本
林夏星“你刚才在画海？”
尹净汉“嗯”
他点头
尹净汉“雾散的时候 海的颜色会变深像蓝布裙的颜色”
林夏星的心又是一紧他果然记得她的裙子颜色
两人一起下楼时，书店的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尹净汉走过去关却在握住门把的瞬间停住了
尹净汉“听”
林夏星侧耳细听，远处的海浪声格外清晰，不是平日那种温柔的拍岸，是带着力量的撞击，礁石被打得噼啪响，像在回应着什么
尹净汉“是涨潮了”
尹净汉望着窗外，雾已经淡成了透明的纱，能看到阳光下泛着金光的海面
尹净汉“雾岛的潮 总在雾散时最急”
他的目光落在书架上那本《时空重叠现象研究》上，停留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尹净汉“书上说，时空重叠的时候过去和现在会像海浪一样交叠”
尹净汉“或许……那些被雾困住的影子，能在涨潮时看得更清楚些”
林夏星想起系统那句“缘线羁绊初步确认”，想起真心值10%的提示音，突然觉得，雾岛的海不只是在等月亮，或许还在等某个人的回忆，等那些被时光压进书页里的秘密，随着潮起潮落，慢慢浮上来
她走到书架前，抽出那本《航海年鉴》，翻到夹着便签的那页 阳光透过雾照在便签上【雾季又至，海雾蓝该开了】那行字，在光线下泛着浅黄的光泽，像被岁月吻过的痕迹
尹净汉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呼吸落在她颈后，带着海盐和松木的气息
尹净汉“她总说”
他声音很轻，像怕被海浪卷走
尹净汉“雾岛的书会记住所有事比人可靠”
林夏星转过身，撞进他的目光里 那里面不再是深不见底的海，而是有了清晰的波澜，像此刻拍打着礁石的海浪，藏着压抑了很久的情绪
远处的海浪声又响了些，带着雾散后的清亮 林夏星忽然明白，真心值的增长，从来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他愿意打开那扇藏着回忆的门，让她看到那些被海雾浸泡过的、关于等待的真心
而那些藏在书页里的秘密，才刚刚开始，随着雾散和潮起，慢慢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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