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岛的潮汐有自己的脾气
民宿老板说，每月总有那么几天，海会来两次——清晨一次涨潮，午后一次退潮，到了傍晚，竟会再涨一次，像舍不得离开的客人，反复叩着礁石的门 岛上的人叫它“双潮汐”，说这时候的海最念旧，会把藏在沙里的秘密翻出来，晾在月光下
林夏星是被海浪声叫醒的 不是平日那种舒缓的拍岸，是带着急意的涌动，一波叠着一波，撞在巷口的防波堤上，发出“哗啦”的响 她推开窗，雾已经散了大半，天是透亮的蓝，远处的海面泛着碎银似的光，能看清礁石群像卧在水里的巨兽被潮水漫过半截身子
npc“醒啦？”
老板端着早餐走过走廊笑着指了指窗外
npc“今天双潮汐去海边走走吧能捡到最圆的贝壳”
林夏星咬着面包走到巷口时，书店的门已经开了 尹净汉坐在门口的藤椅上，膝盖上摊着本摊开的《潮汐图谱》，指尖在某页的波浪线上划着，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
尹净汉“早”
他抬头时，眼里的光比海还亮
尹净汉“今天适合去海边”
林夏星的心跳莫名快了些 自凌晨看到那幅画后她还没和他说过话此刻站在晨光里倒觉得昨天的慌乱像场雾 散了就没了痕迹
林夏星“老板也这么说”
她晃了晃手里的布袋子
林夏星“说能捡贝壳”
林夏星“你要跟我一起吗？”
尹净汉没有回答是否一起而是起身合上书藤椅发出“吱呀”的轻响
尹净汉“我知道个好地方”
他往海边的方向偏了偏头
尹净汉“礁石缝里藏着带花纹的那种 像海雾蓝的花瓣”
两人沿着石板路往海边走 潮水已经漫过了最低处的沙滩，露出的沙地上留着密密麻麻的小洞，是螃蟹的家。尹净汉走在前面半步 步伐很稳白衬衫的袖口被风掀起，露出的小臂上，昨天那点墨渍还在，像块没化的海雾蓝碎屑
尹净汉“双潮汐的时候 海会说胡话”
他忽然开口 声音被风卷着混着海浪声
尹净汉“岛上的老人说 这时候要是对着海许愿 它会帮你记着等下次双潮汐来的时候 再告诉你答案”
林夏星蹲下身 捡起枚被潮水冲上岸的贝壳，扇面形的，内侧泛着虹彩
她抬头问
林夏星“那你许过愿吗？”
尹净汉正望着远处的礁石群，闻言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贝壳上笑了笑
尹净汉“许过”
林夏星“是什么？”
尹净汉“保密”
他弯腰捡起块扁平的石片，往海里一甩石片在水面上跳了三下 才沉下去
尹净汉“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们走到礁石群时，潮水正往上涨 最外围的礁石已经被淹没 只露出尖尖的顶，像浮在水里的棋子 尹净汉牵着她的手腕，往礁石群深处走——那里有片凹进去的滩涂，被几块大礁石围着 像天然的小海湾 潮水漫得慢 沙地上散落着许多贝壳，果然带着细密的花纹，蓝白相间，像海雾凝固的颜色
尹净汉“这里以前是她最喜欢来的地方”
尹净汉的声音很轻，像怕被潮水听见
尹净汉“说能看到海的全貌 连浪花翻涌的弧度都看得清”
林夏星的指尖微微收紧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说“她” 没有避讳 也没有沉重像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比如“今天的雾很淡”或者“海雾蓝快开了”
林夏星“她也捡贝壳吗？”
尹净汉“嗯”
他点头 弯腰从礁石缝里抠出枚贝壳 递给她
尹净汉“她喜欢这种带棱的 说像被海浪啃过的星星”
那是枚五角星形状的贝壳 边角被磨得很圆，内侧是温润的白 林夏星接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 这次没有系统提示，只有海浪声在耳边放大，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涌出来
尹净汉“你看”
他抬头时，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珠
尹净汉“海在临摹你的样子”
潮水渐渐漫进了小海湾，冰凉的海水没过脚踝，带着海草的腥气 尹净汉忽然蹲下身，指尖在她脚边的水面上划了个圈 涟漪扩散开刚好套住她的影子
林夏星的脸颊有些发烫 她往后退了半步 海水顺着脚踝往下淌，带走些微的凉意
林夏星“你以前……也这么对她说过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觉得这问题像根刺 扎得人不舒服
尹净汉的指尖停在水里 水面的涟漪慢慢平复
尹净汉“没有 那时候的海没这么蓝”
他站起身，忽然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很暖，带着阳光和海盐的味道 指腹有常年握笔的薄茧，摩挲过她手背时，留下一串温热的痒
尹净汉“你看这海浪的线”
他引导着她的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起伏的弧
尹净汉“从涨潮到退潮 像不像……”
他没说下去。潮水恰好在这时又涨了些，漫过了小腿肚，带着股急劲将两人的裤脚都打湿了 尹净汉下意识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她的肩膀撞在他胸口 能听见他的心跳和海浪的节奏一模一样
林夏星“像什么？”
林夏星抬头问，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
尹净汉“像等一个人的路”
他声音低得像潮水的私语
尹净汉“有来有回 却总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远处的海面上掠过一群海鸥，叫声清亮 尹净汉的喉结滚了滚，目光落在她被风吹乱的发梢上 又移开 望向翻涌的潮水
他松开手时，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手腕，留下一道极轻的痕，像刚才在水面上划的弧线
尹净汉“雾岛的海会等月亮”
他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夕阳正慢慢沉下去，把天染成橘红
后面的话被潮声吞没了
潮水开始退了 速度很快，像被什么东西拉着往回跑 露出来的沙地上，刚才被淹没的贝壳显露出来，其中一枚蓝白花纹的 正好落在林夏星脚边 形状像极了海雾蓝的花瓣
尹净汉“该回去了”
尹净汉弯腰捡起那枚贝壳 放进她的布袋子里
尹净汉“晚上海风会凉”
往回走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潮水退去的沙滩上，留下两行脚印 很快又被涌来的细浪抚平 像从未有人走过。林夏星攥着布袋子 里面的贝壳硌着掌心，却不觉得疼，反而有种踏实的暖
走到巷口时，尹净汉忽然停下脚步
尹净汉“明天还来书店吗？”
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里还留着他指尖划过的温度
林夏星“来”
林夏星点头
林夏星“想看看那本《潮汐图谱》书”
他笑了笑，眼里的光比刚才更亮些
尹净汉“我煮海雾茶等你”
回到民宿时，布袋子里的贝壳已经装了小半袋 林夏星把它们倒在桌上 一枚枚捡起来看 最后停在那枚五角星贝壳上——内侧竟有个极小的刻痕，像被指甲划的形状模糊，却隐约能看出是鸢尾花的轮廓
系统面板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淡金色的文字在眼前闪了闪
系统【检测到目标人物情绪波动与“羁绊加深”特征吻合，真心值维持10%，缘线信物碎片能量微弱提升】
林夏星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拿起那枚贝壳，对着灯光仔细看，刻痕边缘很光滑 显然是被反复摩挲过的 这不是她捡的 是尹净汉放进袋子里的
他早就知道这贝壳上有鸢尾刻痕
窗外的海潮又开始涨了 这次更急，像在回应着什么 林夏星望着对面书店的灯 忽然明白了他没说完的话——雾岛的海会等月亮，就像他在等某个人 不管来来回回多少次，总在原地 守着潮水 守着雾 守着一本没写完的日记和一幅画
而现在，她的脚印也被刻进了这片沙滩里 和那些贝壳、那些刻痕、那些未说出口的话一起，成了雾岛潮汐的一部分
夜色渐浓，海雾又开始漫上来 将书店的灯光晕成一片暖黄 林夏星将那枚五角星贝壳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指尖能摸到鸢尾刻痕的温度，像握着一小片不会凉的海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