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无声44

张陆让牵着林黎的手，走在步行街的石板路上，路灯在他们身后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时不时交叠在一起，又随着脚步分开。

“今天的风好冷啊。”林黎把脸往里缩了缩，呼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散了。她穿着件粉色的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蹭着张陆让的手背，带来点痒痒的触感。

张陆让停下脚步，伸手替她把衣服又拉紧了些：“早知道这么冷，就不让你出来了。”他的指尖带着暖意，擦过她冻得发红的脸颊时，林黎忍不住往他手心蹭了蹭。

“才不要。”她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说好要陪我来买那家新开的糯米糍，不能反悔。”

张陆让低笑一声，重新牵起她的手，把她的手整个包在自己掌心：“不反悔。”

两人慢慢往前晃，沿街的店铺亮着暖黄的灯，玻璃橱窗里摆着圣诞装饰，麋鹿和雪花的挂件在风里轻轻摇晃。林黎的目光被一家文具店吸引，拉着张陆让跑过去，指着橱窗里的星象手账本：“你看那个，是不是很像上次在图书馆看到的那本？”

张陆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刚想说话，就见林黎忽然“呀”了一声，抬头望向天空。他跟着抬眼，只见无数细碎的白点从墨色的天幕里飘下来，像被揉碎的盐粒，悠悠地打着旋儿。

“下雪了！”林黎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她甩开张陆让的手，伸开双臂转了个圈。粉色的羽绒服在雪地里像朵盛开的棉花，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散开，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沾了点细小的雪花，亮晶晶的。

张陆让站在原地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漆黑的夜空像是被谁打翻了的调色盘，所有的光都落在了林黎身上。她的眼睛比橱窗里的彩灯还亮，嘴角扬得高高的，连鼻尖冻得通红的样子，都让人觉得心头发软。

“是初雪呢。”林黎转过身，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她眨了眨眼，睫毛上的雪粒就簌簌地掉下来，“听说初雪的时候许愿很灵的。”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鼻尖微微皱着，像是在认真地跟雪花说悄悄话。张陆让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她面前。雪下得越来越大了，落在他的肩膀上，很快积起薄薄一层白，可他却觉得一点都不冷。

他的目光落在林黎微微颤动的眼睫上，落在她被风吹得发红的耳垂上，落在她抿紧的嘴唇上。周围的人声、车声、店铺里的音乐声，都好像被这漫天风雪隔绝开了，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雪花飘落的簌簌声，和他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他忽然想起高一那年冬天，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天，林黎抱着一摞复习资料，在教学楼门口差点滑倒，是他伸手扶住了她。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说了声“谢谢”，然后红着脸跑开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会在很多年后，依然清晰地记得她当时耳尖的温度。

“好啦。”林黎睁开眼睛，脸上还带着许愿后的虔诚，看见张陆让正盯着自己看，脸颊微微发烫，“你老看我干嘛？”

“看你好看。”张陆让说得坦然，伸手替她拂去头发上的雪花。他的指腹轻轻蹭过她的发梢，林黎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转移话题：“你刚才怎么不许愿？”

“我不需要。”张陆让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想要的都在眼前了。”

林黎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踢着脚边的积雪，小声嘟囔：“油嘴滑舌。”

张陆让笑了笑，没再说话，重新牵起她的手往前走。林黎戴的帽子太大了，帽檐总是往下掉，她走几步就要抬手把帽子往上推推，可风一吹，帽檐又会垂下来，遮住她大半张脸。

“你这帽子是不是买大了？”张陆让停下脚步，伸手想帮她把帽子调整好。

“才没有，”林黎抬手去扶帽子，结果手一歪，帽檐直接盖在了眼睛上，“哎呀……”

她眼前一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张陆让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揽住了腰。他的手掌隔着羽绒服，传来稳稳的力量，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小心点。”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低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林黎刚想把帽子推上去，就感觉到张陆让的手轻轻按住了她的后颈。他的掌心很暖，隔着薄薄的毛衣，烫得她后颈发麻。她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周围的风雪好像停了，又好像变得更大了。她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能闻到张陆让身上淡淡的雪松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了唇上。

林黎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张陆让的吻很轻，带着雪花的凉意，又带着他独有的温热。他的唇瓣轻轻碰了碰她的，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确认。林黎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帽檐还盖在眼睛上，眼前一片漆黑，可其他的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他揽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些，他的鼻尖蹭过她的脸颊，带着点冰凉的触感，还有他身上那股让她安心的雪松味，混着雪的清冽，一起钻进了鼻腔。

几秒钟后，张陆让慢慢松开了她。林黎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睛睁得大大的，帽檐下的脸颊红得快要滴血。

“把帽子推上去。”张陆让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黎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抬手把帽子推到脑后。雪花落在她滚烫的脸上，带来点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她抬起头，撞进张陆让的眼睛里。

他的睫毛上沾着雪花，眼神比平时更深沉，像浸在温水里的墨石，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他的嘴唇微微泛红，看着她的样子，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窘迫。

“你……”林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哑得厉害，“你干嘛突然……”

张陆让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替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他的指尖碰到她发烫的耳垂时，林黎像触电般缩了一下，却被他轻轻按住了。

“因为是初雪。”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也因为……我想吻你很久了。”

林黎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上落满了雪花，小声说：“那你也得等我把帽子拿下来啊，黑漆漆的……”

张陆让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握的手传过来，震得林黎的指尖发麻。他握紧了她的手：“下次一定等你把帽子拿下来。”

雪下得更大了，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把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白色。步行街的路灯在雪幕中晕开一圈圈暖黄的光，像童话里的场景。

林黎偷偷抬眼看张陆让，他正看着她笑，眼睛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她忽然想起刚才许愿时说的话：希望能一直和张陆让这样走下去，希望每次下雪的时候，身边都有他。

“喂，”她拽了拽张陆让的手，“你刚才说，想要的都在眼前了，是什么意思？”

张陆让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头发上也沾了点白，可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伸出手，把林黎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我想要的，就是现在这样。”

林黎把脸埋在他的羽绒服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鼻尖忽然有点酸。她抬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张陆让，你今天好肉麻啊。”

“嗯。”张陆让低笑，伸手替她拍掉背上的雪花，“只对你肉麻。”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相拥的背影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不远处的店铺里传来圣诞歌，软糯的女声唱着“平安夜，圣善夜”，和着雪花飘落的簌簌声，像一首温柔的歌。

林黎忽然想起刚才没说出口的愿望，她偷偷笑了笑，把张陆让抱得更紧了些。

原来初雪的愿望，真的会灵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