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初秋的第一个清晨,山涧弥漫着薄薄的雾。马嘉祺是被本体茶树传来的暖意弄醒的,他快步走到树旁,雾气中,数十朵白茶花悄然绽放——花瓣雪白剔透,花蕊嫩黄,开得热烈又决绝,像缀在枝头的月光,连风都带着清苦的花香。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花瓣,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眼底的落寞再也藏不住。这是他修行千年唯一一次开花,也是最后一次。
宋亚轩踏雾而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满树白茶花,还有站在树旁的马嘉祺。他快步走过去,声音里满是惊喜:“开了!真的开了!”他抬头看着满树白花,又低头看向马嘉祺,“嘉祺,你看,多好看。”
马嘉祺笑着点头,声音轻得像花瓣:“好看。”他转身去煮茶,月白长衫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几片落在地上的花瓣——不知何时,已有零星几朵花,整朵整朵地坠落在泥土里,像安静落下的雪。
宋亚轩没注意到地上的落花,只兴奋地在茶树下铺松针,又搬来石桌石凳,摆上茶具:“等会儿我们就在这儿赏花煮茶,我还带了去年腌的雪茶,正好配着喝。”
马嘉祺煮好茶,倒在杯中,递一杯给宋亚轩。白茶花的清苦混着茶叶的甘醇,在舌尖漫开。宋亚轩喝着茶,看着满树白花,又看看马嘉祺,忽然说:“以后每年都能看到这么好看的花就好了。”
马嘉祺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涩意,却还是笑着说:“会的。”他没说,这是唯一一次。
午后的阳光透过雾气,洒在茶树上。白茶花在阳光下开得更盛,却也有更多花瓣整朵坠落,落在松针上,落在石桌上,落在马嘉祺的发间。宋亚轩终于注意到落花,他捡起一朵,疑惑地皱眉:“这花怎么是整朵掉的?其他花不都是一片一片落的吗?”
马嘉祺垂眸看着他手里的落花,声音轻得像叹息:“白茶花就是这样,开得最盛时落下,不落残瓣。”他没说后半句——像断头般决绝,落了就再也回不来。
宋亚轩没多想,只把落花轻轻放在茶杯旁:“倒也特别,像不愿留一点遗憾似的。”他抬头看向马嘉祺,忽然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马嘉祺躲开他的手,起身走到茶树旁,“可能是花开得太耗灵力了,歇会儿就好。”他扶着茶树的枝干,指尖传来本体的虚弱感——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宋亚轩没怀疑,只点头说:“那你靠在树下歇会儿,我去给你煮点补灵力的汤药。”说着便转身往山巅走去。
看着宋亚轩的背影消失在雾气中,马嘉祺缓缓蹲下身,捡起一朵刚落下的白茶花,放在掌心。花瓣冰凉,像他逐渐流失的灵力。他抬头看着满树白花,眼底的落寞终于决堤:“宋亚轩,对不起啊,不能陪你岁岁年年了。”
风穿过山涧,吹落更多白茶花,花瓣落在马嘉祺的肩头、发间,像一场温柔的告别。他靠在茶树上,闭上眼睛,感受着本体传来的最后一丝暖意——至少,他陪他看过了雪,煮过了茶,还让他见到了自己最灿烂的模样。
等宋亚轩提着药罐回来时,满树的白茶花已落了大半,马嘉祺靠在茶树下,脸色苍白得像纸,月白长衫上落满了白花,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嘉祺!”宋亚轩快步跑过去,放下药罐,伸手抱住他,声音里满是慌乱,“你怎么了?别吓我!”
马嘉祺缓缓睁开眼,看着宋亚轩焦急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宋亚轩,白茶树……一生只开一次花,花落后……熬不过冬天的。”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这花叫断头花,落得决绝……就像我,不能陪你了……”
宋亚轩抱着他的手猛地收紧,低头看着满树落花,又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人,终于明白他眼底的落寞从何而来,终于知道那些整朵坠落的花意味着什么。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早说?”
“不想让你……提前难过。”马嘉祺伸手,轻轻碰了碰宋亚轩的脸颊,“记住……我开花的样子就好……”话音落下,他的手无力地垂落,靠在宋亚轩怀里,没了气息。
风卷起地上的白茶花,绕着两人飞舞。宋亚轩抱着马嘉祺,看着满树残花,泪水终于落下,滴在白茶花上,混着花香,在山涧旁,成了一场无人知晓的告别。
宋亚轩抱着马嘉祺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僵在茶树下。满树白茶花还在簌簌坠落,像一场无声的雪,落在他的深青长袍上,落在马嘉祺的月白长衫上,也落在他早已冰凉的手背上。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那双总是含着温柔、偶尔藏着落寞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再也不会为他弯起眼尾。宋亚轩的手颤抖着,轻轻抚过马嘉祺的发梢——那里还别着开春时采的小雏菊干花,是他亲手别上的,如今却成了再也无法回应的念想。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泪水砸在马嘉祺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说过要陪我岁岁年年的,你说过要看野莓熟、要煮雪茶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风卷着落花的声音,在山涧里一遍遍回响,像马嘉祺从前轻声说话的模样。宋亚轩想起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马嘉祺看他时眼底的落寞,触摸花苞时的小心翼翼,还有说起白茶花“整朵落下”时的轻叹息,原来从一开始,对方就把离别的秘密藏在了每一个眼神里,而他却迟钝得从未察觉。
他抱着马嘉祺,起身走到本体白茶树旁。那棵曾长满嫩绿茶叶、如今缀满残花的茶树,枝干已经开始微微发褐,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就像它的主人,在花开得最灿烂时,决绝离去。宋亚轩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过茶树的枝干,雪松的灵力顺着指尖涌入,却只能勉强维持茶树不立刻枯萎,再也换不回那个会煮茶、会笑的白茶妖。
“你说白茶花是断头花,落得决绝,”宋亚轩的声音贴着茶树,带着哭腔,“可你怎么能这么决绝?连让我陪你多待一会儿都不肯……”他蹲下身,捡起一朵还带着微温的落花,放在马嘉祺的掌心,“你看,花还没落完,你怎么能先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宋亚轩守在茶树下,寸步不离。他把马嘉祺的身体轻轻放在铺满松针的石凳上,像对方还活着时那样,每天煮茶放在他身边,只是茶水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再也没人会拿起杯子,笑着说“今天的茶真甜”。
他还像从前那样,去山后摘野莓,去山巅采松针,只是回来时,再也没有那个穿着月白长衫的人,会站在茶炉旁等他。夜里,他靠在茶树上,抱着马嘉祺的身体,一遍遍说着从前的事——说第一次见他时,他蹲在茶树下捡茶叶的模样;说冬天为他挡雪时,他化为人形道谢的温柔;说开春时一起采雏菊,他别在自己衣襟上的认真……
白茶花渐渐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秋风开始变凉,带着冬天的预兆。宋亚轩知道,马嘉祺说的是对的,白茶树熬不过这个冬天,就像他再也等不到那个会煮茶的人。
有天夜里,他抱着马嘉祺,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想起马嘉祺曾说过“喜欢看山涧的月亮,比山巅的更暖”。他轻声说:“嘉祺,月亮又出来了,你看,和我们第一次煮茶时一样圆。你回来好不好?我以后不笨了,我会察觉你的情绪,我会陪你看每一次花开,哪怕只有一次……”
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茶树的呜咽声。宋亚轩把脸埋在马嘉祺的颈间,泪水浸湿了对方的长衫,声音里满是绝望:“没有你的冬天,我该怎么过?没有你的山涧,还有什么意思?”
冬天终究还是来了,第一场雪落在茶树上时,那棵白茶树彻底枯萎,枝干变得干枯发黑。宋亚轩抱着马嘉祺的身体,站在雪地里,看着枯萎的茶树,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嘉祺,你看,冬天来了,你没骗我,茶树真的熬不过……可我怎么办啊?”
他没有离开山涧,也没有再回山巅的雪松林。他守在枯萎的白茶树旁,守着那个再也不会醒来的人,像一棵失去了方向的雪松,在寒风里,日复一日地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归人。雪越下越大,覆盖了茶树下的痕迹,却盖不住他眼底的悲痛,也盖不住那段关于白茶与雪松的、短暂又温柔的岁月。
未完待续……
2964字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