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蝶

囚蝶

宋亚轩的黑色迈巴赫停在马家别墅门口时，梧桐树叶正被秋风卷着打在车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司机恭敬地为他拉开车门，定制西装勾勒出的挺拔身影刚踏入庭院，马父就带着一脸谄媚的笑迎了上来，手上的玉扳指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宋总，您怎么亲自来了？快里面请，我已经让厨房备好了您爱吃的点心。”马父弓着腰，语气里的讨好几乎要溢出来，完全没了往日在商场上的半分傲气。

宋亚轩没理会他的殷勤，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袖口的珍珠纽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马董，我今天来不是吃点心的。三个月前，你向宋氏借的三千万，今天是最后还款日。”

马父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神闪烁着往后退了半步，双手在身前搓了搓：“宋总，您看能不能再宽限几天？公司最近资金周转有点困难，等过阵子……”

“困难？”宋亚轩挑眉，目光扫过别墅里价值不菲的古董摆件，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马董能住得起这样的房子，买得起这些东西，却还不起三千万？”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马父瞬间屏住了呼吸，“我宋亚轩的钱，不是用来给人拖延的。要么现在还钱，要么——”

他的话没说完，却让马父的脸色变得惨白。马家的资金链早就断了，别说三千万，就连三百万都拿不出来。马父急得满头大汗，视线在客厅里乱转，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宋总，我有个东西，或许能抵这笔债。”马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宋亚轩的表情，见对方没有反对，连忙转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您跟我来。”

宋亚轩皱了皱眉，还是跟了上去。楼梯尽头是一道隐蔽的铁门，马父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费力地打开了锁。铁门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与楼下奢华的装修格格不入。

“这里面是什么？”宋亚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指尖下意识地捏住了鼻子。

马父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走了进去，打开了墙上的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不大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和一张掉漆的桌子，角落里堆着几件沾满灰尘的衣服。而在木板床上，正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少年，或者说，看起来像个少年。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袖，领口松垮地挂在肩上，露出的脖颈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皮肤白得像雪，甚至比房间里的墙壁还要白，在昏黄的灯光下几乎要透出光来。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宋总，这是我家的……马嘉祺。”马父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走上前，粗暴地抓住少年的手腕，将他拉到宋亚轩面前，“他虽然是个哑巴，但长得还算清秀。您要是不嫌弃，就把他带回去，这笔债……”

马嘉祺的手腕被抓得生疼，他却没有挣扎，只是微微抬起头，一双丹凤眼撞进了宋亚轩的视线里。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形状像极了画里的丹凤眼，可眼里却没有任何光彩，暗淡得像一潭死水。他的眼神掠过宋亚轩，没有停留，也没有任何情绪，仿佛眼前的人只是空气。

宋亚轩的呼吸顿了顿。他见过无数好看的人，无论是娱乐圈的明星还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明明有着一张足以让人惊艳的脸，却被糟蹋得像株濒临枯萎的植物，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哑巴？”宋亚轩的目光落在马嘉祺的脸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马董，你这是把人当物品来抵债？”

马父连忙点头，脸上又堆起了讨好的笑：“宋总，您看他这模样，带回去当个伴儿也不错。他很听话，您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绝不会给您添麻烦。”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掐了马嘉祺的胳膊一下，“快，给宋总磕头，求宋总把你带走。”

马嘉祺的身体颤了一下，却没有动。他的目光依旧暗淡，只是那双丹凤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极淡的嘲讽，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宋亚轩，没有求饶，也没有恐惧，就那样平静地看着，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宋亚轩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看着马嘉祺手腕上青紫的痕迹，看着他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再看看马父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一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马董，”宋亚轩的声音冷得吓人，“你知道拐卖人口是犯法的吗？”

马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连忙松开马嘉祺的手腕，摆着手说：“宋总，您误会了，他是我儿子，我怎么会拐卖他呢？我只是……只是想让他跟着您，也好有个依靠。”

“依靠？”宋亚轩冷笑一声，目光落在马嘉祺身上，“让他在这种地方待着，被你打骂，被仆人欺负，这就是你所谓的依靠？”

马父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亚轩不再看他，而是走到马嘉祺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他的动作很轻，没有丝毫的压迫感，声音也放柔了一些：“你愿意跟我走吗？”

马嘉祺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宋亚轩的眼睛。那是一双很干净的眼睛，里面没有嘲讽，没有厌恶，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平静。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宋亚轩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宋亚轩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对着马父说：“三千万的债，我可以不追究，但从今天起，马嘉祺跟马家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敢再找他的麻烦，我会让你知道，得罪宋氏的下场。”

说完，他不再看马父那副死灰般的脸色，转身对马嘉祺说：“走吧。”

马嘉祺没有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宋亚轩身上精致的西装，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宋亚轩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马嘉祺身上。外套很大，几乎把马嘉祺整个人都裹了进去，上面还带着宋亚轩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驱散了马嘉祺身上的霉味。

“没关系，先穿着吧。”宋亚轩的声音很温柔，“以后，你会有很多新衣服。”

马嘉祺抬起头，看着宋亚轩的眼睛，那双暗淡的丹凤眼里终于闪过了一丝微光。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跟在宋亚轩身后，走出了这个囚禁了他十九年的密室。

走出马家别墅的那一刻，阳光洒在马嘉祺的身上，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走出那个密室，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他看着身边宋亚轩挺拔的身影，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车辆，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陌生的情绪，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束光，照亮了他原本绝望的人生。

宋亚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对他笑了笑：“以后，我叫宋亚轩，你可以叫我亚轩。”

马嘉祺看着他的笑容，嘴角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知道自己不能说话，也习惯了沉默。但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亚轩，宋亚轩。

这是他第一次记住一个人的名字，也是他第一次对未来有了一丝期待。

宋亚轩把马嘉祺带回了自己的别墅。别墅很大，装修得很精致，却没有一丝烟火气，显得有些冷清。宋亚轩让管家给马嘉祺准备了一间客房，又让佣人去买了一些适合他穿的衣服。

“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我们一起吃饭。”宋亚轩对马嘉祺说，“有什么需要的，就跟管家说，或者写下来告诉我。”

马嘉祺点了点头，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过身体，冲刷掉了身上的灰尘和霉味，也冲刷掉了一些他身上的绝望。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白得像纸，身材瘦弱，看起来确实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完全不像一个十九岁的成年人。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那里没有任何伤痕，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从他记事起，他就不能说话，马父说他是个怪物，是马家的耻辱，所以把他关在密室里，只有在马父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把他拉出来打骂。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沉默，习惯了被忽视，习惯了疼痛。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待在那个密室里，直到死去。可他没想到，宋亚轩的出现，会打破他原本绝望的人生。

洗完澡，马嘉祺换上了新衣服。是一件浅灰色的毛衣和一条黑色的裤子，很合身，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他走出浴室时，宋亚轩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文件，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马嘉祺的样子，眼睛亮了一下。

“很好看。”宋亚轩由衷地赞叹道。

马嘉祺的脸颊微微泛红，他低下头，走到宋亚轩面前，轻轻地鞠了一躬，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感谢。

宋亚轩笑了笑，站起身说：“走吧，吃饭了。”

餐厅里已经摆好了饭菜，四菜一汤，都是很清淡的口味。宋亚轩知道马嘉祺长期营养不良，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所以特意让厨房做了这些。

“快吃吧，尝尝合不合胃口。”宋亚轩给马嘉祺夹了一块排骨，“不够的话，再让厨房做。”

马嘉祺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这是他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以前在马家，他只有在马父心情好的时候，才能得到一点剩饭剩菜，大多数时候，他都只能饿着肚子。

宋亚轩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有些心疼。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吃饭，偶尔给他夹一些菜。

吃完饭，宋亚轩让管家把马嘉祺带到客房休息，自己则回到书房处理工作。可他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马嘉祺那双暗淡的丹凤眼，浮现出他手腕上青紫的痕迹，浮现出他小心翼翼吃饭的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产生这么大的兴趣，或许是因为马嘉祺的遭遇让他觉得可怜，或许是因为马嘉祺那双眼睛里的绝望让他觉得心疼，又或许，是因为马嘉祺身上那种与世隔绝的气质，吸引了他。

第二天早上，宋亚轩醒来时，发现马嘉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像一幅美好的油画。

听到脚步声，马嘉祺抬起头，看到宋亚轩，他连忙站起身，对着宋亚轩鞠了一躬。

“不用这么客气。”宋亚轩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这本书好看吗？”

马嘉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拿起笔和纸，写下：“有点难，但我想试试。”

他的字写得很漂亮，一笔一划都很工整，看得出来，以前应该接受过很好的教育。

宋亚轩看着他写的字，心里更加疑惑了。马家虽然算不上顶级豪门，但也是有钱人家，马嘉祺作为马父的儿子，为什么会被关在密室里，还被当成废物对待？

“你以前上过学吗？”宋亚轩问。

马嘉祺点了点头，在纸上写下：“小时候上过，后来爸爸说我是哑巴，丢人，就不让我去了。”

宋亚轩的心里又是一阵怒火，他看着马嘉祺平静的眼神，知道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更加心疼。

“没关系，”宋亚轩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你想上学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如果你不想上学，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画画、弹琴，或者其他的什么都可以。”

马嘉祺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看着宋亚轩，在纸上写下：“我可以学画画吗？我以前很喜欢画画，但是爸爸不让我画，还把我的画笔都扔了。”

“当然可以。”宋亚轩笑着说，“我明天就让人给你买画笔和画纸，再给你请个画画老师。”

马嘉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是一个很淡的笑容，却像春日里的阳光一样，温暖了整个客厅。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暗淡。

宋亚轩看着他的笑容，心里突然觉得，把马嘉祺带回来，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亚轩请了画画老师，教马嘉祺画画。马嘉祺很有天赋，进步得很快，他的画里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却又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让人看了心里既心疼又欣慰。

宋亚轩也经常抽出时间陪马嘉祺，他带马嘉祺去公园散步，去电影院看电影，去商场买衣服。马嘉祺也渐渐变得开朗了一些，他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会用眼神和手势表达自己的想法，偶尔还会对着宋亚轩笑。

这天，宋亚轩带马嘉祺去了一家画展。画展上有很多著名画家的作品，马嘉祺看得很认真，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喜欢吗？”宋亚轩问。

马嘉祺点了点头，他拉着宋亚轩的手，走到一幅画前。那是一幅描绘星空的画，深蓝色的画布上，点缀着无数明亮的星星，看起来很美。

马嘉祺看着画，又看了看宋亚轩，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宋亚轩笑着说：“以后，你也可以画出这样美的画，甚至比这更好。”

马嘉祺用力地点了点头，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画画，不辜负宋亚轩的期望。

画展结束后，宋亚轩带着马嘉祺去了一家餐厅吃饭。吃饭的时候，宋亚轩突然问：“嘉祺，你想知道你妈妈的事情吗？”

马嘉祺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宋亚轩，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期待。他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马父从来没有提起过，他也不敢问。

宋亚轩看着他的眼神，心里有些犹豫，但他还是决定告诉马嘉祺真相：“我查过了，你妈妈叫林婉，是一位很有名的钢琴家。当年，她和你爸爸结婚后，发现你爸爸脾气暴躁，还经常打骂她，后来她生下你，发现你不能说话，你爸爸就把你当成怪物，还把你妈妈赶出了马家。你妈妈离开马家后，去了国外，几年前因病去世了。”

马嘉祺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妈妈，但听到妈妈的遭遇，听到妈妈已经去世的消息，他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宋亚轩连忙递给他一张纸巾，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对不起，我不该现在告诉你这些。”

马嘉祺摇了摇头，他擦干眼泪，在纸上写下：“谢谢你告诉我，我想知道妈妈的事情。”

宋亚轩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马嘉祺的心里一直都很渴望亲情，可他的爸爸却对他那么残忍，妈妈又已经去世，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了。

“嘉祺，”宋亚轩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马嘉祺抬起头，看着宋亚轩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坚定和温柔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身影。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再一次掉了下来，可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从那以后，马嘉祺变得更加开朗了。他的画里也少了一些忧伤，多了一些温暖和阳光。宋亚轩也越来越喜欢马嘉祺，他发现自己对马嘉祺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普通的朋友和家人，变成了一种更深沉的爱意。

这天，宋亚轩带着马嘉祺去了海边。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很美。

宋亚轩牵着马嘉祺的手，站在沙滩上，看着远方的海平面，轻声说：“嘉祺，我有话想对你说。”

马嘉祺转过头，看着宋亚轩，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宋亚轩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嘉祺，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也不是家人之间的喜欢，是恋人之间的喜欢。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陪着你。你愿意做我的爱人吗？”

马嘉祺的身体僵了一下，他看着宋亚轩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真挚的爱意。他的心里突然变得很乱，有开心，有激动，还有一丝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应宋亚轩的感情，他是个哑巴，他怕自己会拖累宋亚轩。

宋亚轩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握紧马嘉祺的手，认真地说：“嘉祺，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