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饵

一时间，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她穿着红衣转圈，在我面前嬉闹的样子，在我的眼前像是一场场话剧般展开，愈演愈烈…我再也无法承受，再次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回到了我的房中，直起身来便看见父亲母亲坐在我的床头，脸上满是无奈与惆怅，还有几分愠怒。“我当你是个老实的！竟也和你妹妹一同胡闹！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荒唐事？这下该如何是好？！”

我强忍着胸腔的悲痛，做势就要跪下去，父亲却一把将我扶起："罢了，事已至此，想来苛责你也是无用，丞相娶妻。哼…不过也就是个幌子罢了…”语及此，父亲忽然顿住，而后将母亲及一众仆从谴了出去，望着我缓缓道：“秋儿，多说无益… 既然你已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就要付出代价。你既不愿做安居后院的妇人，那边要做政事上血眼的鹰！”

闻言，我虽觉有些惊讶，却也仍在意料之中…我的父亲，从西镇这样的地方出人头地。自是有过人的本领，我的这点如小儿过家般的权谋心计，定是不能遮掩半分。我索性也不愿再装什么大家闺秀，坦然道：“父亲，您要我怎么做？”

只听到父亲轻哼一声，低声道：“果然是个聪明的。”

“你听着，你可知道丞相为何要娶你？当真是看上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呵…他娶的那三房姨太太…无一不代表一方势力，尤其是第三位…”父亲边说边摆弄着扳指，我知道，这是他深思时的表现。

“京中人人皆笑他丞相色令智昏，竟要了李将军家的一个婢女举为姨太。啧啧啧，当真是愚昧…那个婢女，可是李将军的少年情缘。却偏偏也搬不上台面。”父亲愈说下去，脸上揶揄的神色便愈加明晰。“丞相要区区一个婢女，他李将军若是不让，那便是公然与丞相撕破脸。若是让了，他便再也不能与丞相做对，毕竟心尖上的美人可在别人那。”语毕，他又变得严肃起来，望着我道：“至于你…他不过是想体现他的恩泽罢了，纵使咱们是西镇这最富饶的，在京城也比不上人家的一根手指头。他娶你过门，便是告诉天下人，他这个丞相当的多么仁厚…”

“ 明日起，我会派人送你去玄镇。”父亲留下最后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次日清晨，风铃轻摇，街道旁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男童女童脆生生的笑声伴随着轻灵的铃声阵阵掠过我的耳旁。不用睁眼，也能想到这是个多么富饶的地方。

“小姐，到了”

我缓步下马，入目是一处幽深的草堂，方才马车停下的动静让草堂内尘土四起。草堂顶上焦黄的叶子也跟着轻颤。

纵使心有准备，看到这幅景象，我仍是忍不住自嘲道：“不用叫我小姐了，叫我秋儿就好。谁家小姐住这种棺材。“

这草堂虽破败无比，可一看便知是父亲精心选过的，它坐落于街道最末端，又有几颗大树遮挡，基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不远处是一家茶馆，那些公子小姐们最爱去那品茶聊天。这些娇惯的公子小姐们，嘴上向来没个把门的…父亲是要我做他的眼线。

要我做眼线么……好啊。那就，当一个眼线

安顿好后，我便前往茶馆，在一众喧闹声中，我听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你行不行啊？把小爷给我把酒满上。”这是裴乾的声音。他正大咧咧的坐在桌前，笔墨书籍都被他丢在一旁，已被泼洒的酒液浸了个透。旁边的书童似是在劝他，却被他结结实实的扇了一巴掌。“呸，你个不要脸的贱奴，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废话这么多，还真管起我来了？小心小爷我弄死你啊！”

我下意识皱眉，低嘲道：当真是纨绔。”随即却又轻笑了起来，因为纨绔，最是好办了…

这里虽说是茶馆，可奢靡的气氛却在似酒水般醉人的茶水间蔓延，四处是叫喊声。茶水的热气扑腾着，为嘈杂的人群更染上几分喧嚣。

“裴公子，近来可安好？”

一抹青纱掩半面，温言润语惹人怜。

眉眼好似星辰落，谁人不道仙姿色？

我将音量控制的很好，既没有大到失了大家风范。却也足够引起每个人的注意，我的样貌自是极好的，于是就有了上面这首酱油诗。但这都是后话了。

一瞬间，这位赔钱公子似乎觉得自己很有魅力。把声音提高了八个度，喊到：“哎，小爷我在这呢，找我什么事儿啊？”

闻言，我的脸庞瞬间染上了一抹绯色，俏声道：“找公子有些事，可否请公子借一步说话？”看我一副这么温顺的样子，他似是大为得意，挺着胸脯，一副我就勉强满足你的表情跟我走了出去。

害羞当然是演的，不过目的是真的。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位纨绔公子有了一位俏佳人。

“ 公子，我妹妹…我先替她赔罪了”

男人最是喜欢女人摆出一副乖软的性子，尤其是裴乾这种自满的少年。

“罢了罢了，不过挨上夫子几板子，小爷我身板还扛得住，不过…你可要补偿我。”说着，他的眼神在我的身上上下游走。

我忙后退一步，冷声道：“若公子还信得过我，我依旧能做到之前的承诺，还请公子自重。”裴乾有一瞬的僵硬，随后一声冷哼道：“哎呀，当真不能把你当寻常女子看待…说说看吧。”

我简短且尽量冷静地阐述了事情的经过，而后道：“事已至此，若公子还信得过我，就让我替公子去。”

“哈哈哈哈哈哈！！泼皮丫头，倒霉了吧？！行行行，你去就你去。”说完，他浑然不觉自己的恶劣。仍是一副笑得不行的模样，扶着腰出去了。

“ 也是，女子婚嫁…不过一桩谈笑…”我自嘲道。但没有什么时间留给我悲伤，我拦住了要赶上去追裴乾的小厮，对他道：“从今天起，记得我这张脸。以后，我就是你们公子。”说着往他怀里塞了两个碎银。

能做富家子弟的贴身小厮，大多是聪慧而稳重的，他瞬间会意，抬头瞄我几眼，没有过多的停留，作了一揖便走了。

该做的都做了，我也离开了茶馆 。

饵，已经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