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羊村的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庆典的余韵仍在空气里轻轻回荡。
灰太狼把竖琴小心地收回琴盒,指尖还残留着琴弦的余温。
小羊们三三两两散去,嘴里哼着他方才奏出的旋律,像风把种子吹向更远的地方。
“灰太狼。”慢羊羊村长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来,手里却举着一封烫金的信函,“这是给你的。”
灰太狼一怔。狼族与羊村之间向来只靠口信,从未见过如此正式的羊皮纸信封。他双手接过,指尖触到微微凸起的火漆印——那是一枚交叉的琴与剑的纹章,陌生又庄重。
“谁送来的?”喜羊羊凑过来,好奇地踮起脚尖。
“信封上写着‘狼族议庭’。”灰太狼低声念出,眉心不自觉地收紧。他离开狼堡多年,几乎忘了那里还有一座议庭——古老、威严,只对血脉纯净的族人敞开大门。
眠羊羊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要打开吗?”
灰太狼深吸一口气,指尖挑开火漆。信纸展开,墨迹在最后一缕夕阳里闪出暗金光泽——
「致灰·太·郎:
吾族古老之试炼“月辉之奏”将于三日后在霜牙峰举行。凡持‘心音之琴’者,皆需赴会,以琴声叩问血脉,以乐章证明归属。缺席者,琴与名,一并除籍。
——狼族议庭·月下议长」
“除籍?”美羊羊惊呼,“那是什么意思?”
灰太狼的喉咙发紧,像被无形的绳索勒住。除籍——名字从族谱中被抹去,意味着他将彻底失去“狼”的身份,再不能以狼族之名为自己辩护,也无法再踏入狼堡半步。
沸羊羊握紧拳头:“那就别去!羊村就是你的家,我们才不稀罕什么议庭!”
灰太狼却缓缓摇头。他低头看向琴盒,木纹里仿佛映出父亲当年的影子——那匹高大却温柔的狼,曾在雪夜把小小的竖琴塞进他怀里:“如果有一天,你想让世界听见你的声音,就带着它回去。”
喜羊羊察觉到他的动摇,把声音放轻:“灰太狼,如果非去不可,我们陪你。”
灰太狼抬头,看见一圈清澈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坚定。
他忽然笑了,像春雪初融:“不,这是我的路。但——”他顿了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如果羊村愿意派一支‘亲友团’在霜牙峰脚下扎营,给我一点……呐喊的底气,我会跑得更快。”
慢羊羊村长眯起眼,胡子抖了抖:“羊村最不缺的就是嗓门。放心吧,孩子。”
夜幕降临,羊村的灯火一盏盏亮起。灰太狼坐在河边,把竖琴抱在怀里,最后一次调试琴弦。月光落在水面,碎成万点银鳞,仿佛无数细小的眼睛,在替他守望。
远处,喜羊羊正带着大家清点行李:暖羊羊准备了大锅的青草甜汤,沸羊羊偷偷塞了几包自制的辣椒炮仗,懒羊羊则把枕头捆成了“观赛专用沙发”。
没人说“万一失败怎么办”,他们只讨论“到时候要在山脚插多少面羊村旗”。
灰太狼轻轻拨动一根弦,悠长的音符飘向夜空,像一条看不见的丝线,把“家”两个字牢牢系在心上。他低声对自己说:“这一次,我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匹狼,而是为了告诉世界——我有一群愿意陪我走到天涯的羊。”
风掠过草尖,带走琴音,也带走他眼里最后一丝忐忑。
明天,羊村的旗帜将第一次插在霜牙峰的雪线之下,而他,将带着所有温暖的呐喊,独自踏上那条通往月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