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羊村的队伍在傍晚前抵达村口。
夕阳把“羊村”两个大字镀成暖金色,像专门为他们点亮的灯。
可众人刚踏过石桥,就听见“嘭”的一声礼炮——
彩带、草叶、爆米花雨点似的落下,砸得懒羊羊直打喷嚏。
原来留在村里的包包大人和其他小羊,早把凯旋仪式排练了一下午:
爆米花拱门、青草蛋糕塔、还有用羊毛织的“灰太狼 NO.1”横幅,
横幅右下角还调皮地绣着一只歪戴王冠的灰太狼头像。
庆功篝火点起来的时候,两把琴被并排供在临时搭起的“星月台”上。
裂月残缺的琴身罩着羊村最柔软的羊毛披巾;
心音竖琴则被狼族少年送来的冰晶流苏轻轻环绕。
灰太狼站在台中央,手里端着慢羊羊特调的“霜芽汽泡”——
一半霜牙峰雪水,一半羊村青草汁,汽泡咕噜咕噜像在替他背诗。
致辞环节出乎意料地简短。
慢羊羊咳嗽一声:“今天起,羊村和狼族……呃,共饮一锅汤!”
说完真把一口大锅搬到火堆旁:
汤底是狼族带来的雪菇,配菜是羊村的奶油玉米。
汤勺第一碗递给了灰太狼,第二碗递给了从狼堡赶来的银牙议长——
老人捧着碗,吹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味道……有点甜。”
全场大笑,笑声把夜鸟惊得扑棱棱飞向月亮。
篝火渐旺,音乐自然响起。
灰太狼把裂月横抱,指尖轻扫——
冰裂的伤口竟发出比从前更清澈的音色,像雪下泉眼。
喜羊羊掏出随身口琴,与他一唱一和;
狼族少年们敲起空树干,打出低沉鼓点;
美羊羊、暖羊羊和几只狼族姑娘围着火堆跳起“绒团舞”,
裙摆和尾巴扫起火星,像一群会发光的蒲公英。
舞到一半,银牙议长忽然敲敲拐杖。
老人从怀里取出一枚小小的狼牙吊坠,递给灰太狼:
“狼族旧律:凡通过月辉之奏者,可留牙印于族徽。
但我想,你的牙印应该留在更温暖的地方。”
吊坠是中空的。
灰太狼会意,把白天没舍得吃的那颗焦香奶糖放进牙坠,
再亲手挂在星月台正中的旗杆顶端。
奶糖在火光里慢慢渗出甜香,
像给整个夜晚加了一层看不见的糖霜。
子夜将至,篝火塌成橘红的井。
小羊和狼崽横七竖八躺在草垫上,呼噜此起彼伏。
灰太狼却悄悄起身,走到河边。
他把两架琴并排放在石头上,让月光同时照进它们的音孔。
裂月残缺的共鸣箱里,映出羊村灯火的碎影;
心音完整的镜面里,却倒映霜牙峰顶的星轨。
水波晃动,两幅画面重叠——
像一条看不见的河,把过去与未来悄悄缝合。
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银牙议长披着羊毛毯,递给他一小壶温热的雪芽酒。
两人并肩坐下,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你知道狼族最怕什么?”老人问。
灰太狼摇头。
“最怕自己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银牙喝了口酒,眯眼看向远处熟睡的羊群,
“今天,我第一次听见羊的呼噜,也挺好听。”
灰太狼笑出声,举杯与老人轻轻一碰:
“那就把呼噜写进下一部狼族律典。”
“可以考虑。”
酒壶见底时,东方泛起鱼肚白。
银牙起身,拍了拍灰太狼的肩:“该回去了,
明天还要在狼堡正厅补一个‘盖章’手续——
别迟到,狼族的印章可比羊村的汤勺重。”
灰太狼“嗯”了一声,却望向羊村的方向:
“盖章之前,我想先回一趟家。”
“哪个家?”
“都有。”
老人愣了愣,朗声大笑,笑声惊起河边最后一群萤火。
萤火飞起,像为黎明协定点亮的最后一颗星。
当第一缕真正的晨光落在河面,
灰太狼抱起两把琴,踏着还带着夜露的青草往回走。
背后,羊村的炊烟升起;
前方,狼堡的号角隐约可闻。
他忽然想起父亲当年送别时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让世界听见了你的声音,记得再带回来。”
现在,他要把这声音带回两个地方。
脚步轻快,像两段旋律终于找到同一拍子。
故事未完,
但黎明已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