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与雷电的兄弟们在后方站成整齐的一排，高大壮和耿继辉并肩坐在桌前，龚箭则随意地蹲在地上，透着几分随性
雷战独自站在最前面，思绪像被风吹动的纸鸢，悠悠飘回了上辈子
那时与叶寸心初见，算不上愉快，甚至带着点针锋相对的火药味
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
可于他，像一颗小石子猝不及防地投进平静无波的湖面，看似轻微的触碰，却漾开了一圈圈涟漪，久久未散
如今再想，那些当时未曾细品的情绪，原来早就在心底扎了根
或许从她梗着脖子跟自己叫板的那一刻起，这丫头就已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块不一样的地方
像初春枝头最先冒头的绿芽，让人忍不住多留意了几分
那时他正在宿舍外擦拭身体，脑子里却一遍遍回放着叶寸心的模样
她瞪着他，眼里那“我不服”“下次我还敢”，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浑身都是不服输的劲儿
那股子又拧巴又蓬勃的劲儿，像夏日里钻进窗的一阵风，让他心里莫名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
可偏偏谭晓琳在这时走了过来，就那么站在旁边，一句话没有，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他光着的上半身，很直接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方才因叶寸心而起的那点轻松愉悦，像是被什么东西掐断，瞬间荡然无存
他那时的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换作谁大概都一样
第一天见面，本就没什么好感，还要被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连点基本的分寸都没有，任谁心里都不会痛快
如今回想，那份不悦里，多几分不加掩饰的反感
可偏偏这个心理学教导员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疏离，不仅不回避，反倒往前凑，主动开口攀谈起来，语气里带着她特有的那种温和，却总让人觉得隔着层什么
雷战打心底里不想搭话
这女人从一开始就透着股说不清的高高在上，仿佛周遭一切都逃不过她，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样子
那份从容里藏着的优越感，像根刺，扎得人莫名反感，让他连敷衍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更莫名其妙的是，她竟伸手指着他身上的伤疤，开口就问为什么有这么多疤
不是，这女人有病吧？哪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身上没几道疤？那是勋章，是荣誉，有什么好问的？
真搞不懂，年纪跟自己差不多，还是个教导员，怎么会说出这种没头没脑、又让人窝火的话来
刚开始他还耐着性子，丢下一句“这需要获得许可”，话里的抗拒再明显不过——不想回答，懒得纠缠
可这教导员偏不接茬，反而气里带着理所当然：“我是集训队教导员”
那潜台词简直写在脸上：就我这身份，还需要什么许可？
心里那点火气顿时噌噌往上窜
这不废话吗？你谁啊？你是教导员又怎样？你问，我就得敞开心扉？
军衔和职务压不住人心，更捂不住那些浸过血的过往
那副“我有权知晓一切”的姿态，让人憋闷的傲慢，比刚才直白的注视更让人不舒服
更让他火大的是，这女人还不依不饶，紧跟着抛出一句：“那你爱人肯定知道吧？”
两个字像一根突然扎过来的针，精准刺中了他心里最不能碰的地方
那一刻，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那时候，他心里还满满装着安然
那个为了救他、永远留在了战场上的名字
被这女人用这种轻飘飘、带着点探究意味的语气提起，只觉得她简直是没带脑子
安然是他不敢触碰的疤，是午夜梦回的痛，哪容得这般随意打探？
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像在平静的伤口上撒了把盐，疼得他只想攥紧拳头，将这份冒犯连同烦躁一并扔出去
那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摔了毛巾，跟着抓过旁边的衣服就往外走
一来是她彻底搅黄了那份难得的愉悦
方才还在琢磨叶寸心那股桀骜不驯的劲儿，想着这丫头身上隐隐透出的狙击苗子潜质，心里刚泛起点兴头，就被她这通没头没脑的问话冲得一干二净，连带着对那丫头的几分留意都蒙上了一层灰
二来，是她那句爱人像跟刺，狠狠扎在心上
安然的影子瞬间就涌了上来，清晰得让他喘不过气
那是刻在骨血里的痛，是连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伤疤
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是浪费，只有转身走开，才能勉强压下那股直冲脑门的烦躁，把那些不该被惊扰的情绪重新按回心底最深处
这一世，他没再去宿舍外擦拭身体，更没像上一世那样，让安然的影子始终压在心底
这一次，他的满心满眼，都被叶寸心占得满满当当
哪还能容忍旁人肆无忌惮地盯着看？半分多余的目光都嫌碍眼
哪还能让心里还装着另一个人？
过去的重量早该卸下，腾出的地方，本就该属于眼前人
属于过去的，该放下
眼前这颗张牙舞爪的小刺头，带着她的鲜活、她的倔强、她的不服输，才是他现在最想攥在掌心，细细琢磨的存在
思绪被一阵急促的小跑声拽了回来
叶寸心第一个从宿舍洗漱完，站在了训练场中央
这丫头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半分怯场的意思都没有，眼神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像是在巡视领地，把孤狼和雷电的人挨个扫了一遍，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跟着，她径直朝自己走来，在面前站定，微微扬起下巴，眼里的得意几乎要漫出来，明晃晃的，藏都藏不住
雷战心里门儿清
这丫头指定还在为刚才那档子事暗自得意呢
成功的狙击，还有往他屁股上踹那一脚的，这会儿全写在脸上了，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雷战看着她那副“怎么样，服不服”的模样，这股劲儿，还真是让人没法动气
明明浑身带着刺，偏又把那点小得意露得坦坦荡荡，反倒让人觉得……有点顺眼
叶寸心对着雷战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雷战盯着她那副欠揍又得意的样子
这丫头到底从哪学的这些小动作？没个姑娘家的正形，偏偏让人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站好”无奈开口，语气听着严肃，但都是压不住的无奈
叶寸心撇嘴，不情不愿地并拢了脚，算是听了话，可眼神里的桀骜和得意，半点没收敛，还偷偷朝他翻了个白眼
旁边站着的队员们早都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脖子缩进衣服里
耿继辉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旁边的高大壮，挤眉弄眼的，有戏两个字简直要跳出来
龚箭还蹲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手鞋面上划来划去，像是真在研究那点泥渍，可抖动的肩膀出卖了他
后排几个队员更是憋得厉害，肩膀一耸一耸的，想笑又不敢出声，只能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连眼皮都不敢抬
这俩人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涌动，都看在眼里，谁都知道，这时候插话，纯属找不痛快
“雷战，下来！”
“什么？”雷战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下来”叶寸心往前又迈了半步，仰着脸看他
“怎么，不敢？”
真是一刻都闲不住
雷战盯着她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早有预料，真是一刻都闲不住
这丫头从来藏不住心思，但还是依言，不紧不慢地迈步走了过去，还没完全站定，叶寸心突然出手，动作又快又急
这丫头，最爱搞这些突袭，想着趁人不备占点便宜
雷战几乎在她动身的瞬间就侧身避开，同时扣住了她的手，让她的动作卡在半空，再难往前挪动半分
他看着她被制住后瞬间瞪圆的眼睛，想在他面前玩这套，还嫩了点
“偷袭？就这点本事？”雷战挑眉看着被制住的叶寸心，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揶揄。
叶寸心瞥见何璐和沈兰妮的身影，这俩果然跟来了，这会儿指定把自己被雷战扣住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你干什么！”
沈兰妮的暴脾气是藏不住的，一声怒喝像炸雷似的，人已经像颗上膛的炮弹，朝着雷战冲过来，抬脚就往他身上踹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何璐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想配合沈兰妮，一起帮叶寸心解围
明明这一世，她们三个今天才是头一回照面，彼此间的默契却像是刻在骨子里一般，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能瞬间形成呼应，齐齐朝他攻来
雷战非但不惧，反倒生出几分被点燃的兴奋
这样的对抗，才够味，才对得起这集训队的场子
他心里掠过点微妙的感慨：这三个丫头现在加起来，也还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瞧着沈兰妮此刻毫不犹豫护着叶寸心的样子，倒真有点恍惚
要知道，上辈子这时候，沈兰妮和叶寸心还正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争得脸红脖子粗，谁看谁都不顺眼
那时候的俩人，简直是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肯服谁，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星子了，恨不得当场把对方摁在地上，逼得人服服帖帖，跪下来唱征服才肯罢休
丁点小事都能吵翻天，互呛起来一个比一个狠，哪像现在这样，能并肩站在一处对敌？
“哟哟哟——”龚箭嘴角噙着笑，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特意给场中腾开更大的地方，还不忘冲后面的人挤眉弄眼地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别掺和，看戏”
活脱脱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双手抱在胸前，看得津津有味
反正这仨丫头跟雷神对上，输赢是其次，这股子不管不顾、敢打敢拼的狠劲儿，才是他们要的兵样
“这是？”
老狐狸刚从女生宿舍那边回来，一眼就瞅见场中缠斗在一处的人影
“这又怎么了？刚消停没一会儿”
“还能怎么，较上劲了呗”
老狐狸一脸无语
这才多大一会儿没看住，怎么又干上了？
瞥了眼场中游刃有余的雷战，这雷神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跟三个丫头片子较什么劲？
真当自己还是毛头小子，事事都要争个高低？
越活越回去了，老狐狸无奈心里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带着点烟火气、肯跟小辈实打实较劲儿的队长，倒是许久没见了
“行不行你们三个？”
雷战脚下的步法丝毫不乱，闲庭信步般在三人的攻势里游刃有余
在她们再次出手的瞬间，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何璐，借着她的力道，干脆利落地将人摔在地上，动作干净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几乎是同一时间，侧身避开沈兰妮，稍一用力，将人顺势扔出去
最后，伸手抓住叶寸心的手，稍一用力将她反剪牢牢制住
“放开我！”叶寸心急得跺脚，踩在雷战的脚上
“哟哟哟，劲儿不小，服不服？”
雷战纹丝不动，低头看了眼被踩的地方，又瞥了眼挣得像条泥鳅的叶寸心，故意逗她，手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叶寸心直接炸毛了，脖子都红了
“臭流氓”
雷战自己也愣了，刚才那一下，纯属脑子一热，压根没过脑子
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圆
这举动确实逾矩了，方才那下，手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落了下去
场边笑出了声，老狐狸也别过脸去，雷战脸上有些挂不住，手上松了劲，却还是没完全放开她
“站稳了，别乱动” 语气里那点不自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沈兰妮刚从地上爬起来，一眼就瞅见雷战那动作，当即炸了毛，指着他骂
“嘿，你个老东西！”
何璐也站起身，脸色阴沉，刚才被摔的火气还没消：“不要脸！”
两人一唱一和，把雷战堵得没话说
叶寸心被松开，瞪了雷战一眼，转身就往她俩身边站，三个丫头又成了一团，齐刷刷地用眼神讨伐他
场边的人这下是真没忍住，笑了出来，老狐狸轻咳两声，眼神里满是揶揄
雷神这一下，算是把姑娘彻底得罪透了
“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
雷战自觉刚才那下确实不妥
“只要能打中我一下，就算你们赢”
“赢了有什么好处？”
旁边的高大壮看得兴致勃勃
“好处嘛——她们训练的时候，给你们仨放一小时假歇着”
叶寸心目光落在高大壮身上：“教官怎么称呼？”
“训练期间叫代号，野狼”
“说话算数？”叶寸心眼睛一眯，直勾勾盯着
没等野狼应声，雷战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被晾在一边的不满
“怎么，叶寸心，我这么不值得你相信？”
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看不见吗？
叶寸心想都没想“不信”
雷战一噎，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这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噎得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谭晓琳走过来，看着场中剑拔弩张的架势：“这是做什么？”
可她的话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连点涟漪都没激起，压根没人理会
叶寸心的注意力全在雷战身上，眼里的不服输烧得正旺，刚才被打屁股那下，让她她满脑子都是一定要赢
雷战也盯着三个气的炸毛丫头，等着她们随时出招，仿佛周遭只剩她们几人
旁边的龚箭，雷电，孤狼只顾着看热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谭晓琳的声音
谭晓琳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僵住，那被彻底无视的尴尬，像针扎在心上，她这教导员，好像成了个多余的摆设
三个人连眼神都没对视一下，几乎是同一瞬间动手
没有半句交流，动作像演练过千百遍一样，攻势互为补充，刚柔相济
叶寸心借着沈兰妮的掩护，像条滑溜的鱼，专攻雷战的下三路，而何璐几乎在同一时刻抬臂格挡，恰好锁住雷战的视线，让他难以及时兼顾下方
三人的动作衔接得密不透风，一招接一招，环环相扣，仿佛真的在一起练了好些年一般，那份浑然天成的配合，连雷战都忍不住眼底一凝，原本从容的神色里多了几分的郑重
浑然天成的默契，连旁边看热闹的都忍不住收了笑
高大壮摸着下巴直乐:“有点东西”
阎王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光始终追着叶寸心的身影
身形灵活，出手又快又狠，浑身透着股不服输的野劲儿，面对雷战也丝毫不见怯场，不愧是我一眼就看中的
邓振华眯着眼，心里盘算着，这丫头反应快，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跟孤狼的作风倒是对路，要是能收来，绝对是把好手
史大凡看得仔细，爆发力够强，心理素质也过硬，刚才被雷战反制时那股子急中生智的机灵劲儿，是块好料子
俩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要是能进孤狼，好好打磨打磨，将来定是个得力干将
两人目光不约而同地在叶寸心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都动了把这丫头挖到孤狼的念头
“老高，你觉着把这丫头拐来我们孤狼怎么样？”
高大队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阎王眼一斜，没好气地怼回去
“去你的，我们雷电的人还在这儿呢，轮得到你们孤狼先惦记？”
邓振华也不反驳，只是眼里的欣赏更浓了
越是这种能引起争议的好苗子，才越值得抢，这丫头，他看上了
雷战一边游刃有余地拆解三人的攻势，嘴里也没闲着，句句都往要害上戳
“何璐，给对手留了预判时间，沈兰妮，光凭猛劲没用，收拳慢了半拍，这破绽足够被人打三个来回”
眼瞅着叶寸心猫着腰又想绕后偷袭：“叶寸心，小聪明用多了就不叫聪明了，动作全写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干嘛？”
明明是激烈的对打，倒像是场临时加训
手上的力道半分没减，嘴上的指点又快又准，连发力角度、呼吸节奏都点得明明白白
田果看得眼睛都直了:“我勒个去，这才叫女兵”
欧阳倩眼里闪着光：“真帅……”
曲比阿卓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场中雷神的身影，眼神里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唐笑笑叹了口气：“要是我也这么能打就好了，就不用总拖后腿了……”
其他女兵也都站在一旁，心思各异，却无一例外被场中的激烈较量牢牢吸引着，连呼吸都下意识跟着节奏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场酣畅淋漓的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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