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和雷电的队员们站成一排，高大壮、耿继辉、龚箭并肩而立，雷战站在最前方
“何璐”
“到！”
“告诉我，你觉得要不要武装泅渡？”
“报告！无条件服从命令！”
她比谁都清楚，在这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教官的指令就是唯一的标准
况且，真要是在这种时候露了怯，不光自己过不了关，还可能连累队友
在这儿，服从就是最好的答案
雷战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其他人
“叶寸心，沈兰妮”
报告！无条件服从！”
叶寸心眼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这点事还用问？武装泅渡而已，难不成还能比之前的魔鬼训练更折腾人？
雷战这个大黑脸，别想从她这儿挑出半分错处，想拿捏她，没那么容易
沈兰妮心里则满是不屑，不就是下水吗？搞得跟多大考验似的，真当她们是温室里的花骨朵？
雷战看着她们，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很好”雷战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迈开步子，径直走到沈兰妮身后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抬脚就给了沈兰妮一下，力道不重，却足够让重心不稳的她瞬间失去平衡
一声，沈兰妮摔进了河里，雷战看着狼狈的身影，心里却没什么波澜，傲气是好事，可在这集训队里，光有傲气不够
水花溅起的瞬间，雷战的目光掠过叶寸心
叶寸心对上他的视线:我去，不会要踹我吧？
雷战心里却乱了分寸
这丫头刚才还特意在食堂门口等着，笨拙地关心自己，那份心意他实实在在记在心里
本就对她存着不一样的心思，哪里舍得真踹下去？更何况，能再有这样的机会看着她在眼前，能再和她有这样的交集，已是难得，怎么忍心让她落得那般狼狈
雷战的脚在原地停住，目光转向别处
叶寸心看着他收回的脚，松了口气
“武装泅渡，现在开始！”
“你个老东西”沈兰妮从水里冒出头，抹了把脸上的水，骂骂咧咧的，呛了水也顾不上咳
何璐没半分犹豫，一把拽住叶寸心就往水里跳，刚才雷战那眼神她看得真切，生怕这说风就是雨的教官下一秒就冲叶寸心动手，先把人拉下水才最稳妥
何璐纵身往下跳的同时：“都下来！别愣着！”
女兵们见状也赶紧跟着入水，何璐毕竟参加过维和，经受过实战，很快就在湍急的水流中稳住身形，游在最前面带队，一举一动沉稳得像根定海神针，让后面的人心里踏实了不少
唐笑笑本就不会水，慌得手忙脚乱，长头发一缕缕糊在脸上，呛水时更是呼吸都费劲
只能抓着何璐的背囊，跟着她的节奏一点一点往前挪
会游泳的几个女兵默契地分散开来，在前方开路，叶寸心和沈兰妮则有意落在后面，时不时回头扫视，目光紧盯着队伍末尾，提防着有人体力不支掉队
等所有人都挣扎着过了河、踉跄着上了岸，何璐、叶寸心、沈兰妮、阿卓四人没半分迟疑，她们拉住还在大口喘气的唐笑笑、田果、欧阳倩，咬着牙一起朝着终点冲去
谭晓琳换了身干净衣服从医务室出来，想着去食堂找女兵们坐会儿，哪怕不说什么，就那么待着，或许也能缓和几分之前的僵局
可偌大的屋子空落落的，拉住个路过的兵问了句，才知道女兵们被带去武装泅渡了
“刚才已经带回来吃饭了吗？怎么又去了？”她原以为那通折腾后，今晚总能让她们歇口气，没成想，雷神压根没打算松这口气
心里头说不清是气还是别的什么滋味，乱糟糟的，最终，她还是转身，不由自主地往河边的方向走去
谭晓琳站在河边，望着水里女兵们奋力挣扎的身影，心里还是不忍
旁边的老狐狸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在这种时候，没有别的办法。”
“什么叫没有别的办法？我刚才明明已经下了全体带回洗漱休息的命令！”
“可您忘了，现在是地狱周啊”
“地狱周又怎么样？我现在就去基地告他！”
“您要是真去基地告他，那可就把雷战害了”
“我害他？”谭晓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明明是他这样折腾这些新来的女兵！”
“教导员，真到了战场上，敌人会比这残忍一百倍，尤其是对女兵。该说的我都说了，您好好琢磨琢磨吧”
该点醒的、该劝的，老狐狸都说到了
能不能绕过这个弯，能不能真正明白这份严苛背后的用意，终究还得看她自己
谭晓琳望着水里起伏的身影，心里的火气和那点不忍拧成了一团，乱糟糟的理不清
阎王眼角瞥了眼河边的谭晓琳：“她怎么又来了？”
小蜜蜂皱着眉：“真是添乱”
老狐狸站在一旁听着：“谁知道呢，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跟她念叨过了，能不能转过这个弯，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高大壮自始至终没往谭晓琳那边瞧一眼：“难”
他太清楚这种打小顺风顺水的干部了，脑子里的条条框框比枪膛里的子弹还多，实战经验却没多少，怕是很难掂量出地狱周的分量
几人没再往下说，目光齐刷刷转回拼搏的女兵身上，比起纠结这些，眼下更重要的是看她们能不能咬着牙扛过去
元宝立在岸边，望着刚从水里挣扎上岸的女兵们：“花木兰们，还剩最后一道关，五公里武装越野！”
“啊？这还要练？”田果累得直不起腰，一屁股瘫在地上
“大哥们这是要把人往死里练啊！”
郑三炮抱臂站着：“对，训练还得继续，我跟你们说，咬着牙跑完这最后五公里，今天的苦就算熬到头了”
“花木兰们，你们不是盼着成特种兵吗？行啊，那就让我瞧瞧，你们到底是能扛事的特种兵，还是经不住磨的特熊兵！”
“快点，都跟上”大牛在队伍旁来回踱着步
“别拖沓，拿出点样子来”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阎王瞅着落在队尾的几个身影：“快点，真是费了老鼻子劲了”
阎王的目光落在叶寸心正带着唐笑笑几人艰难挪动的身影上，看得他心里头那点火往上蹿，恨不得亲自上前，把这几个掉队的直接拎起来扔到队伍前头去
“小蜜蜂，你那车就不能开快点？”阎王转头冲旁边的小蜜蜂嘟囔
小蜜蜂听了:“哎呦，你这人是真够狠的，这都快榨干最后一丝力气了，还嫌慢？”
邓振华在一旁扯着嗓子喊：“快点！都给我快点！难道想第一个被淘汰？笨蛋，拿出点劲头来！”
“后面的，都跟上，就你们几个，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
史大凡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快点啦，跑完这程，食堂的热汤该凉透了，我这肚子都饿得跟我抗议了”
叶寸心拽着唐笑笑的胳膊，沈兰妮架着田果，一步一挪地往前
明明每个人都累得快要散架，可谁也没松了手
终于，叶寸心、沈兰妮和何璐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率先到
叶寸心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腿一软，直挺挺就往旁边的沈兰妮身上倒去
“哎哟！”沈兰妮刚想往地上瘫，冷不防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砸得一个趔趄，眼冒金星的
“我跟你说，等我缓过这口气，看我不把你拎起来揍一顿！”
叶寸心把脸往她肩上一靠：“上将，就让我靠一小会儿嘛”
沈兰妮本还憋着一肚子火，被这声上将，那点火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倏地就瘪了
“行……行吧，也不是……不行”
阎王望着队尾还在艰难挪动的身影，趁周遭没人留意，飞快地往叶寸心手里一塞糖
叶寸心正靠着沈兰妮喘气，手心突然多了点东西，抬眼时，正撞上阎王转开的脸
旁边的教官们不是没瞧见，可谁心里没杆秤呢？这丫头性子烈，是块能打磨成利刃的好料子
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憋着劲，想把这棵好苗子拉进自己队里，几颗糖而已，又不是纵容她在训练里偷懒，没人愿意在这种时候较真
叶寸心望着阎王的背影：“阎王，我能跟着你学狙击吗？”
话音刚落，阎王眼里瞬间亮起光，他刚要张嘴应下，旁边的邓振华和史大凡却跟一阵风似的卷过来，一左一右把他挤得踉跄
“学狙击啊？跟我学！我保准把你教成百发百中的神枪手，比阎王那套厉害多了”
“就是就是！我跟老邓搭档，可比单跟阎王学全面多了！这丫头是块好料，可不能被你带得太死板”
阎王被挤得撞在旁边的树上，疼得龇牙咧嘴：“滚滚滚，都给我一边去，人家问的是我，轮得到你们瞎掺和？起什么哄”
他一边推一边往叶寸心跟前凑:，“丫头别听他们的，狙击这东西，我……”
话没说完又被邓振华拽了回去，三人你推我搡，像抢食的孩子
沈兰妮在一旁听着：“那我能学吗？”
邓振华、史大凡和阎王仨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同时扭头：“一边去，没问你！”
沈兰妮被怼声噎得一怔，翻了个白眼：“嘿，我还不乐意呢，老东西”
阎王挑眉：“怎么？看样子是不累啊？要不……咱们再追加个五公里？”
沈兰妮脸上的不服气瞬间垮了：“别别别，我错了，当我没说还不行吗”
今天这一路折腾，早就把她的力气榨得干干净净，再跑一次五公里？那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叶寸心在旁边看得直乐
不就是狙击嘛，她沈兰妮想学，还能有学不会的？可真要让她再踏上跑道，那是万万不能的
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现在还在隐隐打颤，她太清楚阎王的性子，说一不二，真要较起真来，绝对能让她当场再体验一次
不服归不服，该认怂的时候就得认怂，没必要跟自己的腿过不去，夜色里，她偷偷踹了叶寸心一脚，换来对方一个憋笑的眼神
没过多久，其他女兵也相继挪到了终点，一个个刚跨过线就直挺挺瘫在地上，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快耗光了
叶寸心塞进何璐手里，又转头给沈兰妮、阿卓、田果、欧阳倩、唐笑笑各递了一点，连旁边几个离得近的女兵也顺手分了些
女兵们捏着那小小的糖块，有的直接剥开塞进嘴里，有的攥在手里，感受着那点实在的重量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连身上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酸痛，都轻了一些
“啊，谢谢”
“还是咱们女人最懂心疼女人”
“好姐妹，谢啦！”
“谢谢！”
七嘴八舌的道谢声在夜风中散开
阿卓没说话，只是默默往叶寸心身边挪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叶寸心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里剩下的糖都往她那塞
阿卓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小时候那场泥石流，天跟塌了似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原来的部队，身边全是男兵，训练时扯着嗓子喊番号，休息时扎堆说笑，她插不上嘴，也懒得插
直到来火凤凰，遇见叶寸心
这个姑娘嘴硬得像块石头，心又软得很，会在她掉队时悄悄放慢脚步，用眼神示意她跟上；脾气冲，却会把刚分到的糖一股脑塞给她
原来有朋友，是这种感觉啊
好像……还不错
沈兰妮正懒洋洋地靠着叶寸心歇脚，瞥见阿卓轻轻揽住了叶寸心的肩膀，瞪了阿卓一下，刚才还好好靠在自己身上呢，这丫头怎么悄没声就抢了先？
算了，都是从泥水里一起滚过来、从苦海里一起熬过来的，这点小事犯不着较真，沈兰妮往旁边挪，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目光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瞟
何璐坐在不远处的地上，看着叶寸心被阿卓揽着，沈兰妮在一旁别扭，却没真往心去
这几个丫头，平日里吵吵闹闹，谁也不服谁，可真到了难处，又能心照不宣地凑到一起，彼此靠着、扶着往前挪
雷电突击队的几个队员抬着几个纸箱走了过来
“这些是发给你们的，每个人都有，在水里会留下痕迹，很容易暴露目标，必须用”
女兵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好意思先伸手，不远处的龚箭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何璐身上
何璐也恰好在这时看过去，那一眼里的示意，她读懂了，龚箭示意她带头
何璐心里门儿清，这种时候，总得有人先打破这层微妙的僵局，连这点事都要扭捏，连最基本的生理常识和战场需求都放不开，将来还怎么面对更残酷的挑战、更棘手的险境？
“都拿着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何璐拿起几包，转身分给身边的人
有她带头，女兵们也陆续起身
唐笑笑捏着手里的卫生棉条：“这雷神看着冷冰冰的，倒也想着这些……”
叶寸心耳朵尖，话刚飘进耳里，嘴就接得飞快：“干嘛？文工团的，听你这意思，是想冲上去给他个拥抱？”
她没恶意，纯粹是嘴闲不住，习惯性地想逗逗人
“你让人说句话能死啊？就你嘴贫，一天不逗人浑身难受是吧？”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怎样？不服气？要不要比比？”
“比就比，谁怕谁”
何璐看着这俩又瞬间杠上的架势，无奈地伸手撑着地面站起身：“行了，要比就一起呗，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叶寸心转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阿卓：“阿卓，一起啊”
阿卓愣了一下，有点意外：“啊？真的……可以啊？”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热闹是她们的，自己融不进去，可叶寸心这随口的一句邀约，像跟针挑开了那层拘谨
场中很快分了两组，叶寸心和沈兰妮面对面站着，眼神里都憋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另一边，何璐也稳稳摆好了架势，阿卓站在她对面，眼里没有丝毫敷衍
剩下的女兵们见状，瞬间来了精神，纷纷围拢过来，自发形成一个圈，嘴里的加油声此起彼伏
“叶寸心加油啊！别被比下去！”
“沈兰妮别怂！拿出你刚才的劲儿来！”
“阿卓使劲！让她们瞧瞧你的厉害！”
“何璐加油！稳住！”
连站在远处的雷电和孤狼的队员们，也被这边的动静勾了目光，忍不住往这边看
这群丫头，刚从水里爬出来，转眼就有精神较劲儿
圈里的人蓄势待发，圈外的人喊声震天
谭晓琳望着场中那片闹哄哄的景象，转头对旁边的老狐狸：“你们就任由她们这么闹？不制止一下？”
老狐狸只是叹了口气，没接话，跟这位认死理的教导员掰扯这些，简直是白费口舌
她哪里懂，这些丫头片子身上的劲儿，就得这么互相较着劲才能攒得更足
阎王在一旁听得不耐烦，头也没回：“看不看？不看就滚远点”
龚箭无奈打圆场：“教导员，要不您还是别说话了，都是教导员，我都没吭声，您啊，就安安静静看着吧”
他心里门儿清，这群丫头刚从地狱周的水里爬出来，难得有这么松快的时候
互相较较劲、闹一闹，反而能把那股子泄了的劲儿重新攒起来，总比死气沉沉、蔫头耷脑的强
谭晓琳被龚箭的话噎了一下，看着他那副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场中早已说动就动
叶寸心率先发难，动作又快又狠，沈兰妮早有防备，灵巧避开，拳脚你来我往，谁都没肯让谁
另一边，何璐和阿卓则显得沉稳许多，何璐先是试探着出了几招，阿卓接得不算利落，动作还有些生涩，却都用了十足的力气
圈外的女兵们看得热血沸腾，田果扯着嗓子喊：“沈兰妮锁她胳膊！用你那招！”
唐笑笑也跟着帮腔：“叶寸心加油啊，别被她摁地上！”
欧阳倩紧盯着阿卓的动作，时不时紧张地攥紧手
叶寸心和沈兰妮打了几十回合，拳脚间始终分不出高下，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从腰间摸出了匕首，都是开了刃的真家伙
庄焱在圈外吹了声口哨：“哟，这是要动真格的？”
谭晓琳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是，拿真匕首？这要是没个轻重，出了事怎么办？”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高大壮就吐出两个字：“闭嘴”
高大壮无语，这教导员是真不懂，特种兵过招，哪有不用真家伙的？连这点胆气和分寸都没有，将来怎么上战场？真刀真枪才能练出真本事，这群丫头心里有数，也比谁都清楚什么时候该收力
老狐狸站在一旁，瞥了眼谭晓琳的脸，她是好意，却不懂这里的规矩，这些丫头不是温室里的花，是要往刀尖上闯的，这点磕碰算什么？
真匕首握在手里，才能让她们更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分寸感就是这么一次次磨出来的
两人正握着匕首对峙，雷战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哟，挺有劲啊？”
“别对着练了，来，跟我打，四个，一起上”
叶寸心、沈兰妮、何璐和阿卓对视一眼，没半分犹豫，无需言说的默契，下一秒，四把匕首同时出鞘，朝雷战围了上去
场下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她们真上啊”田果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
“雷神这是要以一敌四？”
“加油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加油，连雷电和孤狼都忍不住往前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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