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士

晚餐后，安柏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书房，而是走向了城堡西翼的训练场。

她知道这个时间，詹姆士通常会在那里加练剑术。

果然，空旷的训练场上，詹姆士正对着稻草人靶子进行突刺练习，动作迅猛而带着一丝发泄的意味，木剑击打在草靶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

安柏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场边阴影处看着。直到詹姆士一套动作完成，停下来喘息时，她才走了过去，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毛巾和水壶。

詹姆士接过，胡乱擦了把汗，仰头灌了几大口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安柏，似乎在等她先开口。

安柏“还在纠结？”

安柏开门见山，语气平静。

詹姆士别开脸，用毛巾用力擦着剑柄。

詹姆士“我只是觉得…太快了。她出现，然后一切都变了。爸爸的关注，城堡的气氛…甚至你，安柏。”

詹姆士看向安柏，眼神复杂。

詹姆士“你以前最讨厌别人笨手笨脚，最讨厌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可现在，你花那么多时间教她…为什么？”

安柏没有立刻回答。

她看着训练场边悬挂的皇家徽章盾牌泛着冷硬的光泽。

回想起苏菲亚一次次摔倒又爬起的身影，回想起她深夜独自练习的脚步声，回想起她仰慕的眼神。

安柏“詹姆士，”

安柏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安柏“你知道我追求的是什么吗？”

詹姆士“完美？”

詹姆士挑眉。

安柏“不全是。”

安柏摇摇头，目光转向詹姆士。

安柏“是秩序，是规则，是万事万物应有的样子和位置。这曾是我理解的‘完美’。”

安柏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

安柏“苏菲亚的出现，最初打破了我的‘秩序’。她像一颗意外落入棋盘的棋子，格格不入。”

詹姆士“现在呢？”

安柏“现在…”

安柏微微吸了口气。

安柏“我发现，也许‘秩序’并非一成不变。努力，真诚，坚韧…这些品质本身，就拥有重塑秩序的力量。她并非‘无谓’，她在拼尽全力想要找到属于她的位置，一个…在我们身边的位置。”

安柏直视着詹姆士的眼睛。

安柏“这难道不值得被看见，不值得被给予一个机会吗？看着她，不是看她‘改变了什么’，而是看她‘带来了什么’——那份近乎固执的努力，那份…笨拙的真诚。”

安柏拿起詹姆士放在一旁的备用木剑，掂了掂，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刺去！詹姆士一惊，本能地格挡，木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安柏“就像你的剑术。”

安柏一边快速进攻几招，一边说道，声音依旧平稳。

安柏“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好。你也曾无数次跌倒，无数次被呵斥动作不标准。那时的你，需要的是什么？是嘲笑你‘天生不是这块料’？还是一个…哪怕不情愿，也愿意陪你练习、指出你错误的人？”

安柏突然收势，木剑稳稳停在詹姆士胸前几寸。

詹姆士握着剑，微微喘息，看着姐姐锐利而清明的眼睛，一时语塞。

他想起自己初学剑术时的狼狈，想起教练严厉的教导，也想起安柏那时虽然嘴上刻薄，却总在他跌倒后默默递上毛巾的身影。

安柏放下木剑。

安柏“我不强迫你现在就接受她，把她当亲妹妹。但至少，詹姆士…”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属于姐姐的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要求。

安柏“你应该尝试相信她，鼓励她，尊重她。”

安柏将木剑轻轻放回原处，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詹姆士站在原地，看着安柏离去的背影，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剑，又想起刚才安柏那番话，想起苏菲亚在安柏指导下笨拙却认真的样子。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只是低低地“啧”了一声，将木剑狠狠插回武器架，却也再没说出任何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