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曹渊身上那狂暴的黑色火焰如同潮水般徐徐退去，露出底下原本的皮肤和那些深邃的黑色纹路。他双手无力地拉扯着紧紧缠绕在脖子上的【封禁之卷】，双眼中的猩红血色逐渐褪去，恢复了原本的清明，随即爆发出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
林七夜见他确实恢复了意识，这才松开手中紧握的胶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与疯魔曹渊短暂的交手，其压力和消耗远超想象。
“疯魔状态下的曹渊……果然强得离谱。”孟笙轻声说道，目光扫向远处正大吼着狂奔而来的洪教官等人，“这下可闹大了。”
赤着上身、身上还带着些许黑色纹路的曹渊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身边的林七夜身上，嘴角艰难地扯动，浮现出一抹复杂而虚弱的笑容。
“呵……果然是你们……”
“什么？”林七夜没听清，或者说没理解他的话。
“这个世界上……能这么快镇住【黑王斩滅】暴走的人……可不多。”曹渊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是吗？”林七夜挑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假面的王面队长也可以做到。”他想起集训对决时王面那深不可测的时间能力。
“不一样。”曹渊摇了摇头，语气肯定。
“你在说什么？哪里不一样？”林七夜的眉头微皱，似乎无法理解曹渊这没头没尾的话。
曹渊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多做解释，双手撑地，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脖子上还缠着的胶带，又看了看林七夜，眼神复杂。
旁边的韩教官快步走过来，先是仔细上下打量了林七夜一番，确认道：“没受伤吧？”
“没有。”林七夜摇头。
“嗯。”韩教官顿了顿，目光中充满了赞赏，对林七夜竖起了大拇指，“刚刚那几下，时机、配合、胆识，都很漂亮！”
林七夜微微一愣，随即回以一笑。
韩教官又伸手将还有些虚弱的曹渊扶稳。曹渊站稳后，深吸一口气，正想开口对韩教官说些什么，表情带着歉意，显然是想为之前的暴走道歉。
韩教官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在他开口之前便摇头制止了他。 “你什么都不用说，这次的事情，责任全部在我。”韩教官的语气十分肯定，带着自责，“是我硬要让你碰刀，是我不了解你的情况，下达了错误的命令。不关你的事，你也是受害者。”
本想道歉的曹渊见话被彻底堵死，看着韩教官诚恳而自责的表情，最终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双手合十于胸前，微微躬身，低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洪教官带着另外几位全副武装、神色紧张的教官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见到一片狼藉、仿佛被小型风暴席卷过的演武台，眉头都紧紧皱起，脸色十分难看。
韩教官立刻走上前，主动迎向洪教官，简单地、压低声快速说明了一下刚才的情况，并再次强调全是自己的责任。
洪教官等人听完，又看了眼已经恢复正常的曹渊和并无大碍的林七夜等人，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但脸色依旧严肃。这种事情在集训营里发生，可大可小。
“洪教官，我觉得……”韩教官拉着洪教官走到一旁无人处，长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颓然，幽幽开口，“我可能……还是不适合教学。”
“嗯？”洪教官眉头一挑，“这才是你上岗的第一天，韩栗，这就想要放弃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发现，教导学生和自己上阵杀敌，完全是两码事……”韩教官苦笑道，“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就算面对再多的神秘，再危险的境地，我握着刀，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来这里教学，才过了几分钟……就被搞得灰头土脸，差点还酿成无法挽回的教学事故。我……我好像没这个天赋。”
洪教官看着韩教官那郁闷又自责的表情，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出了声。
“哈哈哈，韩栗啊韩栗，我倒是觉得，你在教学这件事上，格外的有‘天赋’！”
韩教官：“？？？” 这算哪门子天赋？
洪教官忍着笑，继续说道：“你想想，你随机抽人上台演示，连抽了三个……一个是百里家富可敌国、浑身是宝的小太爷，一个是炽天使的代理人、怪物般的新人王，还有一个是体内封印着超高危禁墟、一动刀就毁天灭地的‘黑王’……”
他伸出手指，指向台下那黑压压的新兵，“这可是足足两百四十个新兵啊！你随手一点，就精准地点中了其中最不好惹、最特殊的三个！你这手气，简直是绝了！去买彩票肯定能中头奖！”
“洪教官，你别笑话我了……”韩教官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心情却莫名轻松了一点。
“说实话，韩栗，”洪教官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论近战搏杀，我们这些教官里，或许有在某一方面比你更强的，比如专精刀法或者枪术。但那都只是某个方面比较突出，不像你这么全能，十八般武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样精通，还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准。”
他看向台下那些虽然疲惫但眼神依旧带着求知欲的新兵，“这群小菜鸟，在现在这个打基础的阶段，需要的不是立刻成为某个兵器的专家，而是要先从所有的冷兵器中，广泛接触和尝试，找到最适合自己禁墟、最适合自己性格的战斗风格！这就需要一位熟悉所有武艺、眼界开阔的老师来指引。这一点，我们其他人都教不来，整个大夏守夜人，估计也只有你韩栗有这个本事和能力！”
“可是我……”韩教官还想说什么。
“他们这些新兵里，像今天这样让人头疼的妖孽，终究只是极少数。”洪教官打断他，目光落在远处正在休息的林七夜、孟笙、曹渊和百里胖胖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其实，换个角度想，有机会亲眼见证这群未来巨头的成长历程，对你我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幸事，不是吗？”
洪教官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和期待：“你就不好奇，这群现在就能搅风搅雨的小怪物，一年后走出这座集训营时，会成长为何等惊人的气象吗？而你，将是为他们打下最重要近战基础的人之一。”
韩教官闻言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新兵队列。他的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左手缠绕着神秘胶带、右手握着奇异长刀、眼神冷静如磐石的少年身影，以及那个抬手间空间变幻、眼神淡然的少女……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眼中的犹豫和退缩渐渐被一种新的光芒所取代。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坚定了一些： “好吧……那我，就再试试。”
洪教官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用力拍了两下韩教官的肩膀， “这就对了！去吧，那群菜鸟们还等着你继续训练呢。拿出你总部近战专家的气势来！”
韩教官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郁闷都吐了出去，重新挺直腰板，迈着坚定的大步走回训练场中央。
见韩教官回来，原本因为刚才的骚动而有些窃窃私语、躁动不安的新兵们立刻闭上了嘴，整个训练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韩教官的目光扫过众人，神情已经恢复了冷静和威严。他走到武器架旁，面不改色地又取下一柄完好的木刀，然后踏上了那缺了半边、满是焦黑痕迹的演武台，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解起来，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刚刚我们说的那一式突进刀法，虽然迅猛快捷，但在力道的爆发和后续变化上依然有所不足……我们应该这样衔接……”
……
整个上午剩下的时间，都是韩教官的近战训练课。在简单讲解和演示了几种直刀的基础与进阶技巧之后，后面他又继续讲解了双手刀的使用、基础剑术、长枪的刺击与格挡，甚至还有部分暗器（如飞刀）的投掷手法和发力技巧。
由于新兵们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系统接触如此多样的冷兵器，上午基本上还是以韩教官讲解和演示为主。或许是因为上午的意外心怀歉意，也或许是洪教官的话起了作用，韩教官心善地让所有新兵都坐下来听讲，这让被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了一早上的众新生终于有了宝贵的休息时间，一个个听得格外认真（或者说累得只想坐着）。
等到韩教官讲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烟之时，午餐的哨声也终于响起。
当新生们满怀着对热饭菜的期待（毕竟早上看到了假面小队的盛宴），再次来到食堂时，却发现午餐依然是那两个熟悉的、冰冷的大盆——一盆硬邦邦的白面馒头，一盆血丝呼啦的生肉！
“不是吧？！又来？！” “呕……我看到这生肉就想吐！” “孙老头！你是不是只会做这两样啊！” 新生们的心态瞬间炸裂，哀嚎遍野，有些人更是胃里一阵翻腾，直接干呕了起来。
然而，也有眼尖的人发现，在每个座位前，除了那两盆“主菜”，还多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碟子，里面盛着一点点——咸菜疙瘩丝！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小碟咸菜，竟然又让陷入绝望的新生们欣喜若狂，仿佛看到了莫大的恩赐！
“卧槽！咸菜！是咸菜！” “有味道了！终于有味道了！” “孙老头今天是良心发现了吗？居然还准备了咸菜！”百里胖胖感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撮咸菜丝，塞进掰开的白面馒头里，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嚼得津津有味。
“不知道，我只知道就这么一小碟，还不够我吃几口的。”林七夜则皱着眉头，细细数着自己碟子里那寥寥无几的咸菜丝，黑着脸说道。这点量，塞牙缝都不够。
“之前就是让我们明白先辈的苦，”孟笙倒是看得很淡，小口啃着馒头，“这点咸菜，或许就是当年守夜人前辈们梦寐以求的‘美味’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挪到了他们这一桌，默默地坐下。
是曹渊。他已经穿上了备用的训练服，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他默默地将自己面前那碟一口未动的咸菜，推到了林七夜的面前，然后自己拿起一块生肉，面不改色地啃了起来，边吃边开口：“我的给你。”
林七夜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百里胖胖则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指着那碟咸菜：“曹渊！这可是咸菜！现在比金子还珍贵的咸菜！你……你不吃？”
曹渊啃生肉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看林七夜，语气平淡却认真：“林七夜要吃，我就给他吃。”
“……”百里胖胖听到这句话，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他上下打量着曹渊，眼神变得极其古怪，“这……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曹渊疑惑。
“舔狗！”百里胖胖一字一顿地说道。
曹渊面无表情地继续啃生肉：“我乐意。”
百里胖胖：“……” (⊙ˍ⊙) 竟无言以对。
林七夜沉默了片刻，看着那碟咸菜，缓缓开口：“曹渊，如果你是为了上午的事情道谢或者补偿，其实大可不必这样。我当时出手也是为了控制局面，而且我也没有受伤……”
“不是的，林七夜。”曹渊摇了摇头，停下了咀嚼，转过头，异常认真地看着林七夜的眼睛，那眼神清澈而直接，让人看不出半点玩笑的意思。
“我只是……单纯的想要舔你。”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无意间瞟了一眼旁边安静吃饭的孟笙，补充了一句，“或者换孟笙也可以。我觉得你们很强，很有潜力。”
林七夜：“…?！！” (|| ﾟДﾟ)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话也太直白太惊悚了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七夜侧了侧身，挡住了曹渊看向孟笙的视线，语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你……你还是舔我吧！”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旁边的百里胖胖听到这句，虎躯猛地一震！看向曹渊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好家伙！ 原来真正的“舔狗”高手在这里？！ 这他妈还是个男女通吃的终极舔狗？！ 是个劲敌啊！！
百里胖胖瞬间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看来以后拍马屁……哦不，表达敬意的竞争会非常激烈！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微妙和……诡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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