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世

光影染上诡谲的紫，这一世的画面里，是连绵的黑森林，瘴气弥漫，不见天日。

林间深处，一座破败的祭坛上，一个身着玄色纱衣的女子正垂眸抚过骨笛。她的发间缠着细碎的银饰，肌肤白得近乎透明，眼尾上挑，带着天生的魅惑，却在看向林中精怪时，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是世人眼中的“妖女”灵姬，传言她以人心为食，以精魂炼药，是黑森林里最可怖的存在。连林中精怪都对她又敬又怕——是司灵南。

混沌空间里的众人望着她，心头微凝。这一世，她成了被唾弃的“妖”，与前几世的身份判若云泥。

黑森林外的青石镇，正遭遇百年不遇的蝗灾。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百姓们颗粒无收，只能啃食树皮，很快便染上怪病，浑身溃烂，药石罔效。

镇上的道长说，是黑森林的妖女作祟，只要杀了她，取她心头血，便能驱散蝗灾与疫病。

一群被蛊惑的村民拿着武器闯入黑森林，叫嚣着要“替天行道”。他们放火烧林，屠戮精怪，直逼祭坛而来。

灵姬立于祭坛之上，骨笛横在唇边，看着那些面目狰狞的村民，忽然笑了，笑声带着嘲弄，却又透着悲凉：“你们可知，这黑森林的瘴气，本是为了挡住蝗灾？这林中精怪，本是守护你们的屏障？”

村民们不听，只当她妖言惑众，领头的猎户一箭射向她的心口：“妖女！受死！”

箭穿透了玄色纱衣，却没入一道虚影。灵姬的身影出现在村民身后，骨笛轻吹，笛声清越，林中残存的精怪竟齐齐现身，不是攻击，而是挡在了村民与蝗灾之间——那些蝗虫不知何时已越过瘴气，黑压压地扑向青石镇。

“道长骗了你们。”灵姬的声音冷了下来，“他炼的邪术引来了蝗灾，又想借你们之手杀我，好夺取黑森林的灵脉。”

她抬手结印，玄色纱衣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浓郁的妖气，却不是为了伤人。那些妖气化作屏障，暂时挡住了蝗灾，可她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这是以损耗妖丹为代价。

“妖丹……她在燃烧自己的妖丹！”白浅失声惊呼。

只见灵姬指尖凝聚起一团紫色的光，那是她修行千年的妖丹。她将妖丹掷向空中，光团炸开，化作无数光点落入蝗群与疫病患者体内。

蝗虫瞬间化为飞灰，患者身上的溃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而灵姬，却像断了线的木偶，从祭坛上跌落。她望着青石镇的方向，那里炊烟重新升起，百姓们在欢呼，却没人知道是谁救了他们。

“妖又如何……”她喃喃自语，气息越来越弱，“守的，不也是……生吗……”

林中精怪围在她身边，发出呜咽的悲鸣。

后来，青石镇的百姓永远记得那场突然消失的蝗灾与疫病，记得那位“替天行道”的道长被揭穿后死于非命，却很少有人记得，那个被他们称为“妖女”的灵姬，最终化作了黑森林里的一株紫花，年年岁岁，守护着那片土地。

混沌空间里，一片沉默。

吴邪望着那株在风中摇曳的紫花，忽然想起她身为神时说的“神族并非天地主宰”。是啊，种族从来不是衡量善恶的标准，为祸的可以是道貌岸然的人，救人的可以是被唾弃的妖。

霍秀秀轻声道：“他们骂她妖女，最后却是她救了所有人……”

“或许，这就是她要告诉我们的。”吴三省沉声道，“别被‘名’困住，要看‘行’。”

这第六世，她是妖女，背负骂名，却用自己的妖丹换了苍生安宁。她证明了“生”的意义，从不在种族与名分，而在那份无论被如何误解，都愿意守护的初心。

光影暗下，黑森林的紫花静静绽放，像一个沉默的寓言。

他们忽然懂了她为何说“行止不怍于人心”——因为她的“行”，从来只问本心，不问身份，不管是神是妖，是人是鬼，守护“生”的那一刻，便已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