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老刀带着他最精锐的小队，如同暗夜里的幽灵，频繁出入各个地下交易点，用F区多年积攒下来的硬通货换回一批批急需的物资。

回声营内部，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许知遥在江烬的远程指导下，开始尝试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训练”孩子们。

她不再禁止他们发出声音，而是教他们如何“聆听”——聆听风声，聆听心跳，聆听彼此情绪中最细微的波动。

这些曾被声音诅咒的孩子，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他们能通过脚步声的轻重，判断出一个人的情绪是紧张还是放松；能从呼吸的频率中，分辨出对方是否在说谎。

他们就像十三部高精度的生物雷达，而许知遥，就是这座雷达阵列的总控制器。

十二号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

她甚至能隐约感知到江烬通过监控设备投来的“视线”，每当这时，她都会抬起头，冲着摄像头的方向，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依赖的微笑。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江烬计划的方向发展。

F区顶住了压力，回声营也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潜力。

这脆弱的新秩序，正在废土的夹缝中顽强地生根发芽。

第三日的清晨，阳光难得地穿透了厚重的云层，为F区镀上了一层淡金。

指挥室里，江烬正审阅着老刀连夜从黑市带回的物资清单，上面罗列着抗生素、营养剂和几件二手的儿童保暖衣。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准备喝口水。

突然，她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杯中的水面，毫无征兆地荡开一圈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可见的涟漪。

它不是因为手的晃动，那涟漪的中心点，就在水杯的正中央，一圈圈向外扩散，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针，轻轻点了一下水心。

与此同时，一阵若有似无的低沉嗡鸣，仿佛从地壳深处传来，顺着建筑的钢筋结构，悄无声息地钻入每个人的耳膜。

顾昭猛地抬起头，他脚下的地面传来一种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震颤。

江烬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缓缓放下水杯，目光如电，死死盯住水杯中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涟漪。

这感觉……不对劲。

回声营成立的第三天，大地发出一阵沉闷的呜咽。

F区的地面剧烈摇晃，货架上的罐头噼啪作响，滚落一地。

突如其来的小型地震并未造成严重伤亡，却撕裂了B区与F区交界处，一根深埋地下的旧时代排水主管道。

浑浊的积水夹杂着铁锈与泥土，汩汩地从裂口涌出，散发着一股被尘封了半个世纪的霉腐气息。

抢修队的惊呼声很快通过对讲机传到了江烬耳中。

“江队，这……这下面不对劲！”

江烬带着许知遥和紧紧攥着她衣角的十二号赶到现场时，抢修队员正用强光手电照着管道的幽邃深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骇然。

江烬俯身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管道内壁上，并非只有岁月留下的锈蚀，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抓痕！

那绝不是工具留下的痕迹，每一道都带着指甲抠挖混凝土的绝望与疯狂。

在那些抓痕之间，还断断续续地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儿童涂鸦，线条稚嫩，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不成形的太阳，下面写着一行字：“不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