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个不成形的太阳，下面写着一行字：“不要睡”。

一个像是怪物的简笔画，旁边是另一行字：“他们在吃梦”。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一种阴冷的寒意顺着每个人的脊椎向上攀爬。

“只是……只是旧时代的遗迹吧？”一名年轻队员的声音在颤抖。

江烬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些涂鸦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十二号突然挣脱了许知遥的手。

她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扑到了管道旁那面因渗水而潮湿的墙壁前。

“十二号！”许知遥惊呼。

少女仿佛没有听见，她捡起地上一块被震落的炭块，用一种近乎癫狂的姿态在墙上疯狂书写。

她的手臂瘦弱，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炭块在墙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行扭曲的字迹出现在众人眼前：“姐姐们在下面哭，她们的梦被吃光了。”

写完这句，十二号力气耗尽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得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江烬心头剧震。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小女孩的胡言乱语。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十二号的共情异能对这片土地残留的强烈情绪，做出的一种近乎实体化的反馈！

那些哭声，那些被“吃掉”的梦，是真实存在过的痛苦。

“立刻调取F区建区前的所有档案，特别是这片区域的原始地图和用途记录！”江烬的声音冷静而果决，不带一丝温度。

半小时后，一份尘封的电子档案被调取出来。

F区脚下的这片土地，在战前，曾是诺亚城最大的儿童收容中心，而她们脚下所站的位置，正是收容中心的地下三层——通风系统层。

核爆当日，这里曾有十七名值夜的女护士与三十名年龄不等的孩童被坍塌的建筑困于地下。

官方的记录只有寥寥四个字，冰冷得像一块墓碑：“全员遇难”。

江烬关闭档案，开启了她的“情绪视觉”。

瞬间，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化作了由情绪构成的色彩光谱。

大部分区域是代表着“疲惫”与“麻木”的灰色，而这片破裂的管道区域，却弥漫着一种极其诡异的淡紫色。

在她的系统定义里，恐惧是黑色，疯狂是刺目的猩红，绝望是深不见底的灰蓝。

而这种淡紫色，她只见过一次，那代表着——“清醒型痛苦”。

一种意识始终没有崩溃，理智尚存，却被长久压抑的，清醒的痛苦。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江烬脑中炸开：那些被当成疯子，关在夜哭楼里的人……有没有可能，她们根本就不是疯子？

她们只是……被迫装疯，才能在那个吃人的世界里活下来？

夜色如墨。

当晚，回声营陷入了寂静。

江烬坐在医疗角的行军床边，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十二号，彻夜未眠。

凌晨三点，最黑暗的时刻。

原本沉睡的十二号猛地坐了起来，双眼无神地睁着，瞳孔里没有丝毫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