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时，沈豪的车刚停在老家院门口，就闻见了红烧排骨的香。沈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手里还攥着锅铲：“可算到了！排骨刚下锅，再等一刻钟就能吃。”
李欣茹跟着进院，看见晾衣绳上挂着串红辣椒，窗台上摆着晒好的干豆角，墙角的南瓜藤爬满了篱笆，吊着几个圆滚滚的金瓜，像胖娃娃藏在叶间。“这都是给你们留的，”沈妈妈指着南瓜笑，“蒸着吃糯，做南瓜饼甜，回头都捎上。”
沈豪去菜园摘葱，李欣茹跟着进厨房学烧排骨。沈妈妈手把手教她翻炒，油星溅起来时，沈豪从背后递过袖套：“我妈上次说你怕烫，特意给你做的，里子缝了棉衬。”
袖套是用旧碎花布改的，针脚密密实实。李欣茹戴上时，沈妈妈往她手里塞了块冰糖：“炒糖色得用小火，慢慢熬到冒泡泡，像这样……”冰糖在油里化开来，渐渐成了琥珀色，裹着排骨翻炒时，香气漫得满院都是。
吃饭时，沈爸爸端上盘蒸南瓜，筷子一戳就软绵。“欣茹上次说喜欢吃甜的，”他给李欣茹夹了块，“这是特意选的蜜本南瓜，比普通南瓜甜三分。”李欣茹咬了口，果然甜得润喉，眼角瞥见沈豪正偷偷把她碗里的肥肉夹走，换成瘦的，嘴角还沾着点酱汁。
午后阳光正好，沈妈妈拉着李欣茹坐在院角的竹椅上，翻出个布包。里面是件红棉袄，针脚细密，领口绣着缠枝莲。“这是我年轻时做的，”她摩挲着布料笑，“本来想给儿媳妇留着，现在看来，得改改尺寸给你穿。”
李欣茹摸着棉袄的棉絮，软乎乎的像团云。沈豪在旁边修篱笆，竹条敲打的声音笃笃响，像在给这温柔的时光打节拍。“下个月村里有集市，”沈妈妈忽然说，“咱们去扯块红布，给你们做床新被，棉花我都弹好了，是新收的头茬棉。”
回城那天，后备箱堆得满满当当：南瓜、干豆角、新摘的青菜，还有沈妈妈连夜烙的烧饼，用布包着，还温乎。沈豪发动车子时，沈妈妈忽然拉住李欣茹的手：“戒指戴着合手不？要是松了，让沈豪带你去打紧点。”
李欣茹低头看手上的草莓戒指，阳光照得银面发亮。“合手呢，”她轻声说，“比啥都合手。”
车开出村口时，李欣茹回头，看见沈妈妈还站在老槐树下挥手，沈爸爸扶着她的肩，两人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我妈说，等年底就把东厢房收拾出来，”沈豪握着方向盘，声音里带着笑，“说要给咱们当婚房。”
李欣茹的心忽然软得像棉花糖。她想起阳台那盆月季开了花，粉嘟嘟的花瓣沾着露水；想起沈豪学着沈妈妈的样子，给她熬草莓酱，结果糖放多了，齁得两人直喝水；想起那些藏在烟火里的暖，像慢火熬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把日子炖得越来越香。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我把沈妈妈教的菜谱都记下来了，红烧排骨、南瓜饼、草莓酱……以后咱们慢慢做。”
沈豪侧头看她，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层金边。他伸手握住她戴着戒指的手，掌心相贴的地方，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好啊，”他说，“慢慢做，慢慢吃，慢慢过一辈子。”
车窗外的稻子黄了，像铺了片金海洋。风穿过田野，带着谷物的香，把那句“一辈子”吹得很远，远到能看见无数个寻常的日子里，他们围着灶台做饭，踩着月光散步，在岁月里慢慢变老，像老家院角的那棵老槐树，根缠着根，叶挨着叶，把日子过成了最安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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