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川,若有下辈子,我定让你百倍千倍万倍地偿还……!”
上一世,季倾予是云朝至高无上的扶曦公主,万千宠爱于一身,倾国倾城的容颜令全京城的世家公子为之倾倒。
可是,她偏偏迷上了那个风流成性的镇国大将军的庶子许景川,对他死心塌地。
为了嫁给他,她不惜将自己置身风口浪尖,用权势为他铺路,助他一步步登上高位。
然而,许景川不过是在利用她那单方面的痴恋,等到羽翼丰满,他便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弃。
皇室因她的行为震怒,将她逐出皇室。
二人联手,在她离京的路上,一箭穿心,取了她的性命。
而他则转身迎娶了乐云郡主——那个早已与他暗通款曲的女人。
直到那一箭刺入胸膛,疼痛撕裂意识时,季倾予才恍然明白,是她太愚蠢,为一个不爱自己、利用自己、渣得毫无底线的男人,不惜伤害家人和爱人,最终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
季倾予若可以……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一箭刺穿心脏,季倾予只觉眼前的一切瞬间翻滚,倒退。
她看见了上一世自己的无知与愚蠢,也看见了那些爱自己的人默默付出的身影,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季倾予呵……!
猛然从回忆中挣脱,季倾予突然从床上坐起,深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大着,过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环顾四周,熟悉的场景让她微微一怔,随即鼻子一酸,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她慌忙用手擦拭,却越擦越多,连脸颊都染上一片湿润。
她回到了曦和宫。
往熹小主,你怎么哭了呀?
熟悉的声音让季倾予浑身一震,转头望去,只见往熹推门而入,脸上的担忧写满了关切。
季倾予愣了一瞬,随即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她颤抖着双手,顾不得地板冰凉,直接从床边站起,扑向了满脸茫然的往熹。
#季倾予往熹,你还活着?!
往熹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回抱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奈地叹了口气。
往熹好了好了,小主不怕,往熹在呢。
季倾予听着这话,一时哽咽,不知如何开口。
上一世,乐云派人暗杀她时,往熹为护她周全,被一剑刺死。
从小陪伴她长大的贴身婢女,如同亲姐妹一般重要的存在,就这样消逝在血泊中。这份悔恨与痛苦至今仍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里。
良久,季倾予才松开紧抱着往熹的手臂,但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她,仿佛怕她再次消失一般。
往熹小主这是做了什么噩梦,害怕成这样?
往熹被抱得几乎喘不过气,季倾予才舍不得地松开了她。
#季倾予往熹,今夕何年?
往熹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往熹盛元三十七年,小主,有什么不对吗?
——她十五岁成年的那一年。
一切都尚未发生。
这一刻,季倾予的心中既惊喜又慌乱。
她在心底暗自发誓,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往熹小主,您发什么呆呢?快起床啦,往熹给您梳妆打扮。
季倾予走到铜镜前坐下,映照出一张如凝脂般白皙的脸。
晨光洒落在她的肌肤上,泛起一层莹润光泽。她的眉似远山含黛,眼若秋水微澜,唇色朱红樱。
往熹取出一支镶嵌珍珠的发簪,为她挽起青丝,特意留下几缕垂落在耳际,恰到好处地点缀出几分娇媚。
往熹“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话简直就是为小主量身打造的!这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小主这般好看的人了。
季倾予看着镜中被精心装扮过的自己,唇角扬起一丝浅笑。
#季倾予就你嘴甜。
往熹只可惜啊,小主,再过不久,您就要嫁去穆国和亲了。
穆国?
季倾予顿时一愣,前世,她就是拒绝了穆国的和亲,嫁给了许景川那个王八蛋。
她前世对穆国了解不深,只知道穆国是个百年老国,国土广褒无垠,国库金银满仓,国家仿若磐石之固。
内乱从无踪迹,千古太平盛世。
若是穆国能与云朝议和,对云朝百利而无一害。
#季倾予往熹,我何时与穆国和亲?
往熹小主,明日早朝,穆国使臣会送来聘礼。
明日么,竟然这么快。
回想上一世,季倾予为了让季言明收回成名,对穆国使者百般刁难,惹的两国交战近三年。
最后,云朝在季倾予死后第二年被穆国灭国。
「上一世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也是真有点活该。」
季倾予在心里暗骂自己。
…
话又说回来,上一世季倾予就听说,穆国国君生的倒是极为好看,可不知是怎么样的好看。
毕竟外国的人,都没见过他
「长得好看,倒是件好事。」
季倾予在心里这么想着,嘴角也是跟着上扬。
#季倾予往熹,走,去坤宁宫。
重生以来,季倾予还没去看过柳如霜。
————坤宁宫
站在坤宁宫门外,殿门被轻轻推开时,季倾予的指尖都在发颤。
柳如霜正坐在窗边绣着一幅兰玉图,银线在素白的绸缎上勾勒出半开的花苞,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的鬓边,染的那几缕青丝泛着温柔的光辉。
前世,季倾予被赶出京城时,柳如霜竭力向皇帝求情,可奈何自己罪孽深重,无法挽留。
只觉得愧疚,痛恨自己。
柳如霜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来,见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漾起温柔的笑意。
柳如霜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她放下绣绷起身,自然而然地想去拿帕子给她擦汗,动作熟稔得仿佛昨日才做过。
季倾予猛地僵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声哽咽。
#季倾予母后。
柳如霜的动作顿住了,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眉宇间染上关切。
柳如霜的动作顿住了,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眉宇间染上关切。
柳如霜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伸手抚上脸颊,掌心的温度暖得烫人。
柳如霜是不是功课又被太傅罚了?还是弟弟又抢了你的点心?
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季倾予再也忍不住,猛地跪坐下去,将头埋在她膝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肩膀微微颤抖。
前世的冷寂、绝望、悔恨在这一刻尽数翻涌上来,却又被这真实的暖意一点点抚平。
#季倾予母后......我好想你。
季倾予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柳如霜愣了愣,随即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柳如霜傻孩子,母后一直在这儿啊。
殿外的风穿过回廊,带着玉兰的清香。
季倾予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度,眼眶一热,滚烫的泪终于砸落在锦缎上。
这一次,她还来得及。
…
柳如霜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为她抹去了眼角泪水。
柳如霜瞧瞧,瞧瞧,这都哭成啥样了
「母后,儿臣这一次,绝不会再让您失望」
柳如霜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为她抹去了眼角泪水。
柳如霜瞧瞧,瞧瞧,这都哭成啥样了
「母后,儿臣这一次,绝不会再让您失望」
次日 清晨
早朝,太和殿外的汉白玉栏杆还凝着薄薄的霜气。
季倾予立在丹陛之下的槐树荫里,月白色的素纱襦裙被晨风吹得微微拂动,裙摆绣着的暗纹玉兰在微光中若隐若现。
殿内传来的穆国使者的唱喏声隐约可闻。
那驼色的异域长袍、沉甸甸的礼盒队列,无一不在告诉她——那场前世的和亲,终于来了。
季言明端坐于龙椅之上,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檀香缭绕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殿中躬身行礼的穆国使者。
季言明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只是这聘礼清单,朕还需细看。
使者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又躬身道。
穆国使者臣遵陛下旨意。我国为表诚意,备下东珠五十颗、翡翠百件、良驹五十匹、黄金万两……另许诺以三城为聘,愿与云朝永结盟约。
在殿外的季倾予听愣了神。
#季倾予…这么多啊。
他示意侍从打开礼盒,珠光宝气霎时在殿内铺开,引得两侧百官低低吸气。
穆国不愧是百年根基深厚的古老国家,不是他们这种边陲小国可以比的。
季言明诚意?
季言明的声音陡然转冷,指尖在御座扶手上轻轻叩击。
季言明贵国既盼迎娶我儿,可知她自幼畏寒?漠北苦寒,如何保证她起居安康?可知她素爱江南水土?远嫁之后,何时能归省一次?
季言明向来偏爱自己季倾予,其他的皇子也不过如此。
上一世,季倾予自作孽,若不是那样,季言明怎会狠心将她逐出京城。
一连串的质问让使者额头渗出细汗。
穆国使者陛下放心,君上已为公主建暖阁,立宫殿,冬日燃最好的银炭,还特意从江南寻了绣娘与厨子……至于归省,臣、臣回去必禀明君上!
季倾予站在殿外,不禁觉得眼里好像有泪水在打转。
季言明和亲非儿戏…关乎我儿一生,这聘礼朕收下,三日后,再议。
季言明说这话时言语停顿,使者就算还想再说些什么,也不敢再开口。
穆国使者躬身退下的脚步声刚消失在殿外,厚重的殿门尚未完全合上。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便从回廊尽头缓步而来。
季倾予提着襦裙下摆踏上丹陛,裙摆的玉兰暗纹在晨光中轻轻晃动,脸上没有半分寻常女子谈及远嫁时的愁绪,反倒带着一丝沉静的决意。
#季倾予儿臣参见父皇。
她在殿中站定,盈盈下拜,声音清脆却沉稳。
龙椅上的季言明早已没了面对使者时的严肃,见她进来,紧绷的下颌线条立刻柔和下来,连都放轻了几分
季言明外面风大,怎么不在暖阁里等?冻着了怎么办?
他说着便要唤人拿披风,却被季倾予轻轻摆手拦住。
#季倾予父皇,儿臣在殿外都听见了。
季倾予抬眸,目光直直望向他,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
#季倾予儿臣愿意嫁去穆国。
季言明倾予?
季言明猛地愣住,随即快步走下丹陛,满脸的难以置信。
季言明你说什么?你可知要嫁的是谁?那穆国国君……
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抓住更让他意外的事。
季言明等等,你不是一直追着许景川跑吗?前阵子为了他,又是送汤又是在宫门口堵他,宫里谁不知道你对许家那小子上心?怎么突然就愿意去和亲了?
提起许景川,季倾予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嫌恶,语气也冷了几分。
#季倾予父皇,您别提他了。
季言明不提他?
季言明更糊涂了,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季言明上月你还因为他跟人争执,怎么这会子……
#季倾予儿臣是彻底看清他了。
季倾予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
#季倾予从前是儿臣瞎了眼。
季倾予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对自己上一世的暗骂。
#季倾予反正儿臣不会再喜欢他了!
看着女儿眼中真切的厌恶,不似作伪,季言明这才后知后觉地消化她前面的话。
眉头又紧紧皱起。
季言明看清了就好,可也犯不着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去和亲啊!
季言明那穆国国君十七岁弑父夺位,血洗宫廷,三年间铁腕肃清所有异己,手段狠戾得让草原颤栗。漠北那么远,风俗又硬,你从小在宫里娇养着,怎么受得住?
#季倾予父皇,正因为他手段狠戾,才能镇住漠北,才能给大启安稳的盟约。
季倾予反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去。
#季倾予您常说,皇室子女的荣华都是百姓给的,关键时刻要担得起责任。
#季倾予我们需要边境安宁,这桩婚事是最好的选择。
季言明可他是个弑父的屠夫啊……
季言明喉间发紧,眼圈微微泛红。
季言明父皇怕他待你不好,怕你在那边受了委屈……
#季倾予父皇放心。
季倾予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眼底闪着清亮的光。
#季倾予儿臣会照顾好自己。他虽狠戾,却最懂权衡利弊,联姻对他有利,便不会亏待我。
#季倾予再说,儿臣不是去做笼中鸟的,是去做两国的纽带,这点儿底气儿,儿臣还是有的。
殿内檀香袅袅,季言明望着女儿眼中的坚定,又看看她故作轻松的笑脸,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知道女儿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沉默良久,他终是长叹一声,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舍。
季言明傻孩子……
#季倾予为了父皇,为了云朝,儿臣愿意去。
晨光透过窗棂,将父女俩映成温暖的剪影。
季言明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终是哑声应允。
季言明好……父皇依你。但你记住,无论何时,父皇都是你的后盾,想家了就回来。
「父皇,你放心,这漠北穆国,儿臣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