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盼着那批首饰。
每天都问春兰“东西送来了吗”,得到的回答总是“还没呢,宋掌柜说要精工细作,得些日子”。
孕吐似乎都减轻了些,偶尔能喝下小半碗燕窝粥。春兰说,是小家伙知道他爹爹有消息了,所以懂事了。
我抚着小腹,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是啊,他一定在赶来见我们的路上。
这天傍晚,夕阳把宫墙染成金红色,春兰捧着个锦盒走进来,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
春兰“娘娘,宋掌柜的首饰送到了。”
我连忙打开锦盒,里面铺着深红色的绒布,放着一支凤凰步摇,珍珠圆润,红宝石剔透,最精巧的是凤凰的眼睛,用的是鸽血红的宝石,在夕阳下闪着温润的光。
步摇的底座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我小心地抠开,掉出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是他熟悉的笔迹,遒劲中带着点温柔:
边伯贤“等我来。”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笑着捂住嘴,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人。
他来了。
他真的懂了。
——几日后
宫门口的铜鹤香炉还冒着青烟,我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檐角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让原本就慌乱的心跳更快了些。
春兰“娘娘,送首饰的伙计们到了。”
春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刻意压制的雀跃。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宋岭“让他们进来吧。”
带路的公公在宫门口停下脚步,春兰笑着上前应酬,
春兰“公公,您在这儿稍等片刻。等伙计们把东西放好,就跟着您回去复命。”
“春兰姑姑请便。”那公公倒是识趣,弓着腰站在门侧,眼睛只盯着自己的鞋尖。
很快,几个穿着青布短打的伙计抬着木箱走进来,脚步沉稳,动作却带着点小心翼翼。
我订的首饰虽多,却也不至于要这么多人抬,显然是他特意安排的,人多眼杂,才好混进来。
我的目光像带着钩子,一个个扫过那些伙计的脸。
有的高,有的矮,有的脸上带着风霜,却都不是我想找的那个人。
心一点点往下沉,难不成是我猜错了?
直到最后一个伙计走进来。
他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
身形比从前高大了些,肩膀也宽了,可那微微佝偻的姿态,那攥着箱绳的、骨节分明的手,我绝不会认错。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烫得眼眶发疼。
像是感应到我的目光,他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瘦了些,眉眼间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可那双眼睛,依旧像浸在水里的琉璃,亮得惊人。
里面翻涌着太多情绪,思念、委屈、欢喜,还有点不敢置信。
只是一眼,他又飞快地低下头,帽檐重新遮住脸,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我的错觉。
春兰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指挥着其他伙计把箱子往偏殿搬,又悄悄朝最后那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领着他往西边的耳房走。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动作自然得像只是去安置东西。
剩下的伙计放下箱子,跟那公公打了声招呼,便鱼贯而出。
宫门口的铜铃声再次响起,随着他们的离开渐渐远去,景仁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