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学霸的“破绽”与深夜的酒馆
林薇薇的名字，在学校里几乎无人不晓。
年级第一的宝座从未旁落，家长会永远被当作“别人家的孩子”反复提及，就连走路都带着种精准的“优等生”气场——脊背挺直，步伐匀速，说话时眼神平静，仿佛永远不会被任何事打乱节奏。
江野对这种“完美”总有点本能的抵触。穿越前见过太多用精致外壳包裹疲惫的人，他总觉得，太规整的人生，背后往往藏着没说出口的累。
这天下午放学，他去接晓晓时，正撞见林薇薇被一群学生围着问问题。她站在人群中央，语速平稳地讲解着数学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留下清晰工整的步骤，连标点符号都透着“标准答案”的严谨。
“林学姐真厉害啊，”晓晓凑到江野耳边小声说，“不管多难的题，她看一眼就会。”
江野点点头，目光却落在林薇薇握着笔的手上——她的指关节处有淡淡的红痕，像是长期用力握笔留下的，甚至能看到一点被笔尖硌出的小茧。
讲完最后一道题，人群散去，林薇薇收拾东西时，动作顿了一下。江野眼尖地看到，她校服口袋里掉出一样东西，骨碌碌滚到他脚边。
是一颗用彩色糖纸包着的糖，包装有点皱，像是揣了很久。
江野弯腰捡起来，递过去：“你的东西掉了。”
林薇薇的眼神明显慌了一下，快得像错觉。她接过糖，飞快地塞回口袋，指尖有点凉，声音也比平时低了些：“谢谢。”
“不客气。”江野看着她，“没想到你喜欢吃这个。”
按“人设”，林薇薇这种一心只有学习的学霸，应该对零食毫无兴趣才对。
果然，她的脸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含糊道：“同学给的，忘了扔。”
说完，她像是怕被追问，转身就走，步伐比平时快了些，连书包带歪了都没注意。
江野看着她的背影，挑了挑眉。
有点意思。完美学霸的壳，好像裂开了条小缝。
晚上，江野去给晓晓买练习册，路过老巷口时，被一阵若有似无的酒香勾住了脚步。
巷子深处藏着一家小酒馆，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晚来”两个字，字迹苍劲，带着点随性的洒脱。昏黄的灯光从窗纸透出来，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他想起陈姨提过，小区附近有个开了很多年的酒馆，老板娘是个很特别的人。
鬼使神差地，江野推开门走了进去。
酒馆里很安静，只有角落里的老唱片机在慢悠悠地转着，飘出慵懒的爵士乐。吧台后站着个女人，穿一身暗红色的旗袍，领口绣着细碎的梅枝，头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
她正在擦一个玻璃杯，动作不急不缓，指尖划过杯壁，留下一圈圈水痕。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江野身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打量。
“客人想喝点什么？”她的声音像浸过酒，有点哑，却很动听。
江野这才看清她的脸。算不上惊艳，却很耐看，眼角有淡淡的细纹，笑起来时会微微上扬，像藏着故事。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平静得像深潭，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随便看看。”江野有点局促，他其实不怎么会喝酒。
女人笑了笑，放下杯子，转身从酒架上取下一瓶酒：“试试这个？桂花酿，度数低，像饮料。”
她倒了一小杯推过来，琥珀色的液体里浮着细小的桂花，香气清甜。
江野尝了一口，果然不烈，带着点温润的甜，像初秋的风。
“老板娘怎么称呼？”他问。
“秦昭。”她靠在吧台上，看着他，“你是江野吧？住在三单元的。”
江野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陈姨提过你，”秦昭的目光扫过他的脸，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抓不住，“说你最近总带着两个小姑娘，忙得很。”
她的语气很平常，江野却莫名觉得，她看他的眼神，不像看一个陌生人，更像看一个……故人。
“她们年纪小，需要人照看着。”他含糊道。
秦昭笑了笑，没追问，只是又给他添了点酒：“这个世界啊，总有人在忙着照顾别人，忘了自己也需要被照顾。”
这句话像根针，轻轻刺中了江野。
穿越过来后，他忙着救晓晓，忙着关注苏念，忙着应付这个“黄油世界”的各种状况，好像真的没怎么想过自己。他甚至快忘了，自己原本只是个想在周末睡个懒觉的社畜。
“你好像……很了解这里？”江野试探着问。
秦昭拿起擦杯布，慢悠悠地擦着杯子：“在这儿住了十几年，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巷口的老槐树。”她顿了顿，抬眼看他，“不过，再熟的地方，也有看不清的角落，对吧？”
她的话意有所指，江野却猜不透。
正想追问，手机响了，是晓晓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江野哥，苏念她……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说什么也不开门！”
江野心里一紧，立刻站起身：“我先回去了，钱放这儿。”
“不用急着给钱，”秦昭叫住他，眼神里带着点担忧，“孩子的事，别急，顺着毛捋。”她顿了顿，补充道，“以后想喝酒了，随时来，门给你留着。”
江野点点头，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跑出巷子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酒馆的灯光在夜色里亮着，像个温暖的路标。秦昭站在门口，旗袍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正望着他的方向。
回到家，晓晓正急得在苏念门口打转，看到江野回来，眼圈红红的：“刚才苏念收到一张纸条，看完就把自己锁起来了，我喊她也不应……”
江野捡起地上的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没人要的野种，画再多也没用！”
又是李婷她们干的。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苏念，是我。”
里面没动静。
“我知道你看到纸条了，”江野的声音放得很柔，“那些话都是假的，别往心里去。”
还是没反应。
江野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是今天从苏念速写本上撕下来的小纸条——上次她偷偷塞给他的，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他把纸条从门缝里塞进去：“你看，这是你画的，很可爱。能给我再画一张吗？我想贴在冰箱上。”
沉默了很久，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哭。
又过了一会儿，门锁“咔哒”响了一声，门开了条缝。
苏念站在门后，眼睛红红的，口罩摘了下来，脸颊上的疤痕清晰可见。她手里攥着那张笑脸纸条，看到江野时，眼泪又掉了下来，却没再躲。
“她们说……我画的都是假的……”她哽咽着说，“说我爸妈不要我，你和晓晓也会迟早烦我的……”
江野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她，像在天台时那样认真：“她们在撒谎。”
他指着自己的脸：“你看，我脸上有颗痣，在右眼下面，你画过的，是真的吧？晓晓喜欢草莓冰淇淋，每次吃都会眯眼睛，是真的吧？你画的桂花，香得很，也是真的吧？”
苏念愣住了，眼泪挂在睫毛上。
“你画的不是假的，”江野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是真的，因为我能感觉到，暖暖的，像你画里的光。”
苏念的手指触到他温热的皮肤，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次却不是委屈，更像卸下了重担。
晓晓跑过来，抱住她的肩膀：“我们不会烦你的，以后我们三个一起玩！”
苏念哭了很久，最后在江野的怀里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嘴角却微微翘着。
江野把她抱回房间，轻手轻脚地关好门。
晓晓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江野哥，你刚才说的话，好肉麻哦。”
江野敲了敲她的脑袋：“小孩子懂什么。”
心里却暖暖的。
他走到厨房，看到冰箱上还贴着晓晓画的歪扭笑脸，突然觉得，秦昭说得对，这个世界或许有看不清的角落，但只要身边有这些真实的温度，好像再暗的角落，也能照进光来。
只是他没注意，窗外的夜色里，有个身影站了很久，是林薇薇。她看着亮着灯的窗户，手里紧紧攥着那颗彩色糖纸的糖，指节泛白。
她口袋里，还揣着一张被揉皱的成绩单，上面的“第一名”旁边，有一行用红笔写的字：“下次必须保持，不准给我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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