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糖纸里的秘密与失控的优等生
林薇薇站在楼下，直到江野家的灯熄灭，才慢慢转身离开。
口袋里的糖被体温焐得温热，糖纸边缘都磨软了。这是上周她妈去参加家长会，被隔壁班家长塞的喜糖，说“沾沾学霸的喜气”。她当时随手揣在兜里，没想过要吃，却也没舍得扔。
就像她藏在书包最底层的那本漫画，画着会飞的鲸鱼和会说话的猫。每次被妈妈发现，都会被骂“不务正业”，可她总趁夜深人静时翻出来，看一眼就觉得心里的紧绷能松快些。
这些“不应该”的东西，是她完美人生里，偷偷藏起来的透气孔。
第二天一早，江野送晓晓和苏念去学校时，在教学楼门口又撞见了林薇薇。
她背着半旧的书包，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习题集，看起来和平常没两样，只是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是没睡好。
“林学姐早！”晓晓笑着打招呼。
林薇薇点点头，目光在苏念脸上停顿了半秒——她今天没戴口罩，那道浅疤在晨光里若隐隐现。苏念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往晓晓身后缩了缩。
“昨天……谢谢你。”江野突然开口。
林薇薇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谢谢你陪晓晓上天台。”江野看着她，“虽然最后没帮上忙，但还是谢了。”
他注意到，林薇薇听到“没帮上忙”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像是被刺痛了。
“举手之劳。”她低下头，翻开习题集，“我先去自习了。”
转身时，书包侧袋里掉出一样东西，滚到江野脚边——是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糖纸，皱巴巴的，却被叠得整整齐齐。
江野捡起来递给她，罐子入手很轻，晃了晃能听到细碎的响声。
“这个……”林薇薇的脸瞬间涨红，慌忙抢过去塞进书包，动作急得差点把罐子摔了，“没什么……同学不要的，我随便捡的。”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连走路的节奏都乱了，不像平时那样精准得像个钟摆。
江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优等生，藏的东西好像比他想的要多。
中午午休时，江野去食堂买饭，远远看到林薇薇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份没动过的青菜沙拉，手里却拿着颗糖，正对着阳光看糖纸上的图案，嘴角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是林薇薇的妈妈，市重点中学的语文老师，出了名的严格。
“林薇薇！”女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准吃这些垃圾食品！还有，你的竞赛报名表呢？我昨天让你填好给我，你又忘了？”
林薇薇像被针扎了一样，飞快地把糖塞进嘴里，囫囵咽下去，脸颊鼓鼓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我……我等会儿就填。”
“等会儿？”林母皱起眉，伸手就去翻她的书包，“我看你是又在想那些没用的！漫画书是不是又藏起来了？我跟你说，这次全国竞赛你必须拿奖，不然……”
“够了！”
林薇薇突然站起来，声音不大，却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林母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你跟我出来！”林母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林薇薇挣扎着，书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除了习题集和课本，还有那本画着飞鲸的漫画，以及那个装满糖纸的玻璃罐，糖纸散落出来，像一地破碎的彩虹。
她僵在原地，脸白得像纸，看着那些被人指指点点的“秘密”，眼圈慢慢红了。
江野端着餐盘走过去，弯腰帮她捡东西。
“别看了，”他把漫画和糖纸罐塞进她怀里，声音很稳，“先收起来。”
林薇薇抬起头，眼里的倔强碎了一地，只剩下无措，像个迷路的孩子。
林母还在旁边生气，江野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阿姨，有话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这里人太多了。”
林母被他看得一噎，大概是觉得在学生面前失态丢脸，狠狠瞪了林薇薇一眼，转身往外走。
林薇薇抱着怀里的东西，手指抖得厉害，江野伸手帮她拎起书包：“我送你出去。”
两人走到没人的楼梯间，林薇薇突然蹲下来，捂住脸，肩膀微微发抖。
“我是不是很没用？”她的声音闷在手掌里，带着哭腔，“我好像从来都做不好……不管怎么学，她都觉得不够……我连吃颗糖，都要偷偷摸摸的……”
江野靠在墙上，没说话。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考试考了98分，爸爸却盯着那两分问“为什么不考100”，那时候的委屈，和现在的林薇薇大概很像。
“我以前认识个同事，”江野突然开口，“每天加班到半夜，老板还总说她效率低。有次她在茶水间偷偷哭，说自己快撑不住了，手里却攥着块巧克力，说‘吃口甜的，就有力气了’。”
林薇薇抬起头，眼泪挂在睫毛上。
“有时候，‘不够好’不是你的错，”江野看着她，“是有人把尺子定得太高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是上次给晓晓买的，橘子味的，递过去：“吃吧，这次没人说你。”
林薇薇看着那颗糖，犹豫了很久，接了过来，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橘子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比苏念还凶，像是要把攒了十几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江野没劝，只是在她旁边坐下，等她哭够了，递过去一张纸巾。
“谢谢你。”林薇薇吸着鼻子，脸颊上还挂着泪，却比刚才放松多了，“我好像……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些。”
“说出来，会好受点。”
林薇薇看着手里的糖纸，突然笑了笑，是那种很轻、很软的笑，和平时的冷淡判若两人：“其实……我喜欢收集糖纸，是因为觉得上面的图案很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我妈说那是小孩子才看的，不准我看……”
“喜欢就看，喜欢就收集，”江野站起身，“不用总听别人的。你又不是为别人活的。”
林薇薇愣了愣，把糖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兜里：“嗯。”
下午江野去接晓晓时，看到林薇薇站在楼下，手里拿着两罐牛奶，看到他过来，把其中一罐递给他：“谢礼。”
她的眼圈还有点红，却挺直了背，眼神也亮了些。
“不用谢。”江野接过牛奶。
“对了，”林薇薇像是想起了什么，“李婷她们被老师叫去谈话了，说以后再欺负人，就记过。”
“你做的？”
林薇薇挑了挑眉，难得露出点促狭的笑：“我只是‘不小心’把她们以前欺负人的证据，放在了老师办公桌上而已。”
江野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个优等生的“破绽”，其实很可爱。
回去的路上，晓晓叽叽喳喳地说林薇薇今天在班里帮苏念怼了李婷，苏念也偷偷说“林学姐好像没那么凶”。
江野听着，心里有点感慨。
他好像越来越不像个“穿越者”了。不再纠结这是游戏还是现实，不再想着攻略谁，只是本能地想让身边这些女孩，能笑得轻松点。
路过老巷口时，他看到秦昭的酒馆开着门，秦昭正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晒太阳，手里拿着本书，看起来很惬意。
她朝江野挥了挥手，笑了笑。
江野也朝她挥挥手，心里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或许真的有秘密，但此刻，这些藏在糖纸里的、画在速写本上的、哭出来的笑出来的真实，好像比秘密更重要。
而他这个“救赎系男主”，好像真的在做一件挺有意义的事——不是拯救谁，是告诉她们，不用假装坚强，也可以被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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