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咖啡馆的玻璃窗上爬满了雨痕。
吴所谓坐在角落的位置，手指不停敲打着桌面。
他已经等了二十分钟，池骋依然没有出现。
"被放鸽子了？"服务员第三次过来添水时，同情地问道。
吴所谓勉强笑了笑："可能有事耽搁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他的心情也随之沉到谷底。或许时间线的改变让池骋对他失去了兴趣？又或许前世的羁绊在这一世根本不存在？
咖啡馆的门铃突然响起。吴所谓抬头，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高大身影大步走进来——池骋的黑色风衣滴着水，头发贴在苍白的额头上，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抱歉迟到。"他在吴所谓对面坐下，声音低沉，"有些事必须确认。"
服务员识趣地送来毛巾和热咖啡。池骋没有碰咖啡，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推到吴所谓面前："解释一下。"
照片上是年幼的吴所谓，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站在一家孤儿院门口。奇怪的是，吴所谓对这段记忆毫无印象。
"这是...我？"他困惑地抬头，"你从哪得到的？"
"我父亲的书房。"池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锁在保险柜里，和其他关于吴敏的资料放在一起。"
吴所谓的手指微微发抖。吴敏——那个据说是他"母亲"或者"原型"的女人。他想起孟涛说过的话，关于他是克隆体的那些可怕言论。
"我不知道这张照片。"他诚实地说，"我最早的记忆是从十岁开始的。"
池骋的表情变得复杂："有趣的是，我也没有八岁前的记忆。"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雨声、咖啡馆的背景音乐都变成了遥远的背景噪音。
"池骋，"吴所谓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你会相信吗？"
池骋的瞳孔微微扩大，但很快恢复平静："继续说。"
"一年后，孟涛会利用岳悦挑拨我们的关系，导致一场灾难。姜小帅会受伤，我会......"吴所谓顿了顿，改口道，"很多人会受害。但这一切都可以避免，只要我们——"
"你也是时间回溯者。"池骋突然打断他。
吴所谓瞪大眼睛："什么？"
池骋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后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期和事件："自从上周三醒来，我就开始做奇怪的梦。梦里你是我的敌人，又是我的......"他没有说完，而是指向纸条上最后一行字："吴所谓是关键。"
吴所谓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你也记得？"
"不是记得，是梦境。"池骋皱眉，"越来越清晰的梦境。直到昨天在图书馆见到你，那些画面突然有了实感。"
吴所谓激动地抓住池骋的手："那就是我们的前世！不，应该说是另一个时间线！"
池骋没有抽回手，反而收紧手指："证明给我看。"
"孟涛右手无名指缺了一截；你每周三下午会去蝮蛇台球厅，但其实那是孟涛的地盘；你左手腕上的疤痕是十二岁那年......"
"够了。"池骋打断他，"我相信你。"
两人沉默地对视，雨水顺着池骋的发梢滴落在桌面上。吴所谓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命运给他的第二次机会——不是用来复仇，而是用来弥补。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池骋终于松开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首先，远离岳悦。"
"已经做了。"吴所谓点头，"姜小帅那边我也在盯着，孟涛计划制造一场假抢劫让郭城宇'英雄救美'。"
池骋挑眉："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还多。"
"我有帮手。"吴所谓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坦白，"黎漓，那个转学生。她其实是......"
"系统宿主。"池骋平静地接话，"我知道。她昨晚来找过我。"
吴所谓差点打翻咖啡："什么？她没告诉我！"
"因为她不确定我是否值得信任。"池骋的嘴角微微上扬，"我通过了她的'测试'。"
吴所谓有太多问题想问，但池骋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眼屏幕，脸色骤变："孟涛提前行动了。"
"什么？"
"姜小帅。"池骋站起身，"郭城宇刚刚接到电话，说姜小帅在旧校区遇袭。"
吴所谓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不可能！按原时间线应该是一周后！"
"时间线已经改变了。"池骋抓起风衣，"走！"
两人冲进雨中，奔向旧校区的方向。雨水打在脸上，吴所谓的心跳快得发疼。如果因为他的干预导致姜小帅提前遇险，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旧校区年久失修，昏暗的走廊里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池骋突然拉住吴所谓，指了指前方拐角处的阴影——两个穿黑衣的男子正拖着昏迷的姜小帅往地下室走。
"是孟涛的人。"池骋压低声音，"郭城宇在哪？"
吴所谓刚要回答，手机震动起来。是黎漓发来的消息：【郭城宇被调虎离山了，孟涛在实验室等你们。别去！这是陷阱！】
他正要给池骋看消息，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那两个黑衣人倒在地上，而姜小帅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扶住——是黎漓，她的眼中闪烁着刺目的蓝光。
"快走！"她冲他们喊道，"孟涛知道你们时间回溯了！"
池骋的反应比吴所谓快，一把拉着他冲向黎漓。但为时已晚，四周突然亮起刺眼的灯光，十几个黑衣人从各个出口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欢迎，时间旅行者们。"孟涛慢悠悠地从阴影中走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术刀，"我等待这次重逢很久了。"
吴所谓挡在姜小帅面前："你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点镇静剂。"孟涛微笑，"毕竟，我们需要他完整的记忆体。"
池骋冷冷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完成吴敏未竟的事业。"孟涛的笑容扩大，"记忆移植，永生不死。可惜二十年前那场实验失败了，只留下两个残次品。"他的目光在池骋和吴所谓之间游移，"不过现在，有了时间回溯者的数据，终于可以完善公式了。"
吴所谓的大脑飞速运转："两个残次品...你是指我和池骋？"
"聪明。"孟涛鼓掌，"吴敏用自己的基因造了你，用林月的基因造了池骋。你们俩本该是完美的记忆容器，可惜都产生了自我意识。"他惋惜地摇头，"不过这次不会了，有了黎漓的系统数据......"
黎漓突然挡在众人面前："跑！"她大喊一声，眼中的蓝光爆发成耀眼的光球。整个走廊的灯光开始闪烁，墙壁上的监控屏幕炸裂出火花。
池骋抓住吴所谓的手，吴所谓则拉住姜小帅，三人趁乱冲向安全出口。身后传来孟涛愤怒的吼叫和枪声，但奇怪的是，没有子弹追上他们。
"黎漓她......"吴所谓回头，只看到一片刺目的蓝光。
"她不是人类，记得吗？"池骋拽着他继续跑，"先确保姜小帅安全！"
三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旧校区，正好撞上赶来的郭城宇和他的保镖团队。
"小帅！"郭城宇接过昏迷的姜小帅，脸色铁青，"谁干的？"
"孟涛。"池骋简短地说，"他在地下室，还有我的人质。"
郭城宇的眼神变得危险："交给我。"他示意保镖护送吴所谓和池骋离开，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冲进旧校区。
......
两小时后，吴所谓和池骋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等待姜小帅的检查结果。郭城宇刚刚打来电话，说孟涛逃走了，但黎漓不知所踪。
"她会没事的，对吧？"吴所谓轻声问。
池骋没有回答，而是突然问："如果时间线已经改变，为什么孟涛会记得前世的事？"
吴所谓愣住了："也许...他也有系统？"
"或者，"池骋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包括我们的'时间回溯'。"
吴所谓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记忆移植，吴所谓。"池骋的眼中闪烁着陌生的光芒，"如果我们的'前世记忆'根本不是真的，而是被植入的呢？"
这个可能性像一桶冰水浇在吴所谓头上。如果所谓的时间回溯只是孟涛实验的一部分，如果他们以为在改变命运，其实只是在按别人写的剧本走......
病房门突然打开，医生走出来："病人醒了，有点轻微脑震荡，但没大碍。"
吴所谓和池骋同时站起来，走进病房。姜小帅靠在床头，脸色苍白但神志清醒。看到他们，他虚弱地笑了笑："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什么梦？"吴所谓问。
"梦见你和池骋反目成仇，我为了救你被车撞了......"姜小帅皱眉，"奇怪的是，梦里郭城宇的锁骨上有个蛇形胎记，但现实中没有。"
吴所谓和池骋交换了一个眼神。姜小帅描述的场景正是前世发生的，而郭城宇的胎记......
"那不是梦。"池骋轻声说，"是另一个时间线的记忆。"
姜小帅困惑地看着他们："什么时间线？"
就在这时，病房的电视突然自动打开，屏幕上出现黎漓的脸。她的影像不时闪烁，像是信号不稳："能听到吗？"
"黎漓！"吴所谓冲到电视前，"你在哪？"
"时间不多了。"黎漓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孟涛启动了记忆重置程序，你们必须立刻去实验室阻止他。地址已发送到池骋手机。"
池骋皱眉："什么重置程序？"
"我们的记忆，池骋。"黎漓的影像开始扭曲，"不只是这一世的，还有前世的...全都是实验的一部分。唯一真实的是你们之间的......"
画面突然中断，电视恢复正常的节目。池骋的手机同时响起，收到一个坐标定位。
吴所谓看向池骋，后者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定："最后一战，去吗？"
"去。"吴所谓毫不犹豫，"但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姜小帅挣扎着下床："我也去。"
"不行！"郭城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保镖，"你差点没命了，还想去哪？"
"但他们需要——"
"我会处理。"郭城宇转向池骋，"地址给我，我派人去。"
池骋摇头："这是私人恩怨。"
郭城宇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叹了口气："那我亲自陪你们去。"他按下耳麦，"准备车，再调一队人封锁青龙山实验室。"
......
青龙山深处的实验室隐藏在废弃矿洞中。当吴所谓、池骋和郭城宇抵达时，入口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昏迷的黑衣人——显然是黎漓的杰作。
三人沿着昏暗的通道前进，最终来到一个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玻璃舱，里面漂浮着两个人体——一个是年轻的女性，另一个赫然是孟涛！
"欢迎。"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吴所谓转身，看到另一个孟涛站在控制台前，手里拿着一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
"克隆体？"池骋冷冷地问。
"备份而已。"孟涛笑了笑，"吴敏当年发明的技术，我只是...改良了一下。"他按下按钮，玻璃舱内的女性突然睁开眼睛——那是吴敏的脸！
"母亲......"池骋的声音带着吴所谓从未听过的颤抖。
"不，那只是个空壳。"孟涛得意地说，"就像你们一样，最初只是容器。但吴敏心软了，给了你们自由意志。"他摇摇头，"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吴所谓突然明白了："记忆移植...你是想把你的记忆移植到新的身体里，实现永生？"
"聪明！"孟涛鼓掌，"但需要时间回溯者的记忆结构作为桥梁。所以设计了那场'悲剧'，刺激你们触发系统。"他指了指四周，"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十倍，足够我完成实验了。"
郭城宇突然拔枪对准孟涛："够了，游戏结束。"
孟涛不慌不忙地按下另一个按钮。玻璃舱内的"孟涛"睁开眼睛，同时大厅的各个出口涌出更多黑衣人。
"杀了他。"孟涛对克隆体下令，然后转向控制台，"至于你们...好好享受最后的清醒时刻吧。"
混战爆发。郭城宇和他的保镖与黑衣人交火，池骋则冲向控制台，吴所谓紧随其后。就在孟涛即将按下最后一个按钮时，一道蓝光闪过，黎漓的身影出现在控制台上方。
"检测到非法记忆操作。"她的声音不再人性化，而是纯粹的机械音，"启动清除程序。"
孟涛惊恐地后退："不！系统应该已经被我破解了！"
"你破解的只是外壳。"黎漓的眼中射出刺目的蓝光，"我是吴敏的最后防线。"
蓝光笼罩整个大厅。吴所谓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脑海中抽离。他最后看到的是池骋扑向他的身影，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脸上，吴所谓缓缓睁开眼睛。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右手被紧紧握着。转头看去，池骋靠在椅子上浅眠，眼下是浓重的阴影。
"池骋......"他轻声呼唤。
池骋立刻惊醒，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又恢复平静："醒了？医生说你只是轻微脑震荡。"
"发生了什么？孟涛呢？"
"死了。"池骋简短地说，"实验室自毁，他和他的克隆体都没逃出来。"
吴所谓努力回忆，但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黎漓的蓝光："黎漓呢？"
"消失了。"池骋的表情变得复杂，"但在系统关闭前，她给我留下一条信息。"
"什么信息？"
"'这次记忆是真的了'。"池骋轻声重复，"还说我母亲...林月，是吴敏的挚友，她们一起反抗孟涛，所以才被杀害。"
吴所谓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如果记忆移植是假的，那我们'前世'的经历......"
"不全是假的。"池骋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有些情感...超越实验设计。"
吴所谓的心跳加速："比如？"
池骋没有回答，而是俯身吻了他。这个吻温柔而坚定，带着薄荷的清香和一丝血的铁锈味。当两人分开时，池骋轻声说："比如这个。"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姜小帅和郭城宇走了进来。看到醒着的吴所谓，姜小帅欢呼一声："终于醒了！你睡了整整两天！"
郭城宇则递给池骋一个文件夹："孟氏集团的股权转让书，已经按你的要求处理好了。"
吴所谓惊讶地看着池骋："你收购了孟氏集团？"
"只是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池骋平静地说，"包括她当年被孟涛窃取的研究成果。"
姜小帅好奇地问："什么研究成果？"
"合法的那种。"池骋意味深长地看了吴所谓一眼，"关于记忆损伤修复的技术。"
阳光洒满病房，窗外的樱花随风飘落。吴所谓突然明白，无论那些记忆是真是假，此刻的温暖是真实的。他握住池骋的手，后者回以坚定的力度。
这一次，没有系统，没有任务，只有他们自己书写的未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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