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以下一切为私设，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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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琴的泛音在房间里荡开最后一圈涟漪时，苏新皓的目光正落在朱志鑫的侧脸上。对方正低头翻着左航的画册，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耳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苏新皓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冲锋衣的拉链，金属的凉意顺着指腹往上爬，突然就撞进了一段埋在心底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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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去年深秋的画展，美术馆的落地窗外飘着细雨，青灰色的雨丝斜斜织着，把玻璃蒙上了层薄雾。他跟着父亲看一幅印象派的油画，画布上的银杏林在光影里浮动，正看到入神，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朱志鑫抱歉——

话音未落，苏新皓就被一股力道撞得踉跄了两步，怀里抱着的几本画册“哗啦”散了一地。最上面那本滑出老远，“啪”地落在一双白色帆布鞋前，封面朝上摊着，正是他刚买的素描技法集。

他皱着眉抬头，准备说句“小心点”，却在看清对方模样时，把话咽了回去。

撞他的是个少年，穿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没戴，露出柔软的黑发，发梢沾着几点雨珠，像落了星星。少年正蹲在地上捡画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捏着本画册的书脊，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什么。

朱志鑫不好意思，刚才走太急了。

少年的声音像浸了雨的青石板，带着点湿漉漉的温和，他把散落在地的画册一本本摞好，连最边角那本被踩出浅痕的，都细心地抚平了封面。

苏新皓盯着他捡画册时露出的手腕——那里有颗小小的痣，像滴落在雪地里的墨，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少年的卫衣袖口沾了点地上的水渍，他却没在意，只是把摞好的画册递过来，掌心温温的，带着点雨水的凉意。

朱志鑫真对不起，没弄脏吧？

少年抬头时，睫毛上还挂着点水汽，眼睛亮得像被雨洗过的天空。

朱志鑫我刚才在看那边的油画，没注意路。

苏新皓这才发现，少年怀里也抱着个画板袋，帆布袋子上印着美术馆的logo，边角磨得有些发白。他的目光在对方脸上停了太久，久到自己都觉得发烫，才慌忙接过画册，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背，像触到了团温凉的云。

苏新皓没、没事。

他的声音有点发紧，平时的利落劲儿全没了。

苏新皓你也来看画展？

朱志鑫嗯，老师让我们来写生。

少年笑了笑，嘴角弯出个浅浅的梨涡，像雨后初晴时，云缝里漏出的那点光。

朱志鑫我叫朱志鑫，就在隔壁中学读初三。

苏新皓苏新皓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生怕慢一秒，这个名字就会像雨丝一样飘走。

苏新皓我在一中。

朱志鑫点点头，抱着画板袋往展厅深处走，浅灰色的身影在挂满油画的走廊里移动，像片被风吹动的云。苏新皓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几本画册，直到对方的身影拐进另一个展厅，才猛地想起什么，拎着画册追了两步：

苏新皓朱志鑫！

少年回过头，眼里带着点疑惑。

苏新皓你……你画的画，能让我看看吗？

苏新皓的声音有点发飘，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问得唐突。

朱志鑫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耳尖微微发红。

朱志鑫还没画好，等下次吧。

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展厅，浅灰色的卫衣下摆扫过走廊的地砖，没再回头。

苏新皓站在原地，听着雨声敲打着玻璃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泛起圈细细的涟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温度，连那几本画册的纸页，都好像带着点淡淡的墨香。

后来他才知道，朱志鑫是美术生里的佼佼者，拿过全国青少年绘画金奖，他的作品就挂在市美术馆的青少年展区——一幅画着深秋银杏林的油画，金黄的叶子在画布上浮动，像把整个秋天都装了进去。苏新皓去过三次，每次都在那幅画前站很久，想象着朱志鑫握着画笔的样子，想象着他手腕上那颗小痣，在阳光下会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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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峻豪苏新皓？发什么呆呢？

张峻豪的手肘撞过来时，苏新皓才猛地回神，发现朱志鑫已经翻过了画册的一页，正指着其中一幅工笔画问左航。

朱志鑫这是你画的？线条很稳。

左航点头，目光从琴弦上移开。

左航爷爷教的，练手用。

苏新皓赶紧凑过去，假装刚看到那幅画。

苏新皓这竹子画得不错啊，左航你啥时候转性了，不练书法改画画了？

朱志鑫的视线在他脸上停了半秒，又很快落回画上，像只受惊的鸟。苏新皓的心跳突然快了两拍，指尖在口袋里攥出了汗——原来真的会有人，连不经意的一瞥都能让人心慌，哪怕过了大半年，那种感觉还是像刚发生的一样。

楼下传来管家的声音，说厨房烤了蔓越莓饼干。邓佳鑫第一个蹦起来，拉着穆祉丞往门口跑。

邓佳鑫小穆快走！去晚了就被他们抢光了！

穆祉丞被他拽着，小皮鞋在地毯上滑出半道弧线。

穆祉丞等等我呀佳鑫哥！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许多，只剩下四个人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朱志鑫合上册画，站起身。

朱志鑫我也该回去了，下午还要画画。

苏新皓我送你

苏新皓的话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愣了愣。张峻豪在旁边憋笑，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眼神里写满“有情况”。

朱志鑫显然也没想到，迟疑了一下才点头。

朱志鑫不用麻烦了吧，我家就在附近。

苏新皓不麻烦

苏新皓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语速快得像怕被拒绝。

苏新皓我正好也想透透气，顺路。

左航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目光在苏新皓略显仓促的背影上停了停，又低头调弦去了。张峻豪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笑。

张峻豪你看出来没？苏新皓这小子，对朱志鑫有意思。

左航拨了个泛音，清越的声响盖过了他的回答，却也没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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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苏新皓和朱志鑫并肩走着，距离不远不近，像两条快要交汇的线。苏新皓数着脚下的地毯花纹，突然想起画展那天，朱志鑫毛衣上沾的雨水，也是这样凉丝丝的，却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朱志鑫你经常来左航家？

苏新皓没话找话，声音有点发紧。

苏新皓嗯，佳鑫喊我来玩。

朱志鑫的目光落在楼梯扶手上的雕花上。

朱志鑫他说你是左航的朋友？

苏新皓我们从小就认识

苏新皓赶紧接话，怕空气冷下来。

苏新皓跟张峻豪一起，算是发小

朱志鑫点点头，没再说话。苏新皓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的话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想问他那天画展后有没有再去写生，想问他那幅银杏林油画是不是还挂在美术馆，想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个被他撞了一下的少年。

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

苏新皓你画画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左航练字一样，特别专注？

朱志鑫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随即笑了笑。

朱志鑫有时候吧，画进去了就忘了时间。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两人之间投下两道影子，苏新皓看着自己的影子一点点往朱志鑫那边靠，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哪怕他不记得了也没关系，这次，他可以重新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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