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寿的噩梦

度仙门后山的水潭边水汽濛濛，李长寿正沉心练着水遁，指尖引着潭水绕身成环，忽觉识海猛地一刺，眼前猝不及防炸开片灼眼的金红——

画面里，师父齐源倒在断裂的云头，道袍焦黑，胸口一个窟窿还冒着青烟，而对面立着个金发少年，白袍上溅着点点火星，正是他曾在古籍插画里见过的陆压。那少年指尖凝着金乌真火，眉眼冷得像结了冰，哪有半分传闻里的温和模样。

“呃！”

李长寿心神剧震，水遁术瞬间崩散，潭水劈头盖脸浇下来，他踉跄着跌坐在潭边，后背抵着湿冷的岩石，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不可能……”他攥着湿透的道袍下摆，指节发白，“这绝不可能……”

师父齐源虽只是个散修出身的小宗门掌门，却向来谨小慎微，从不沾洪荒纷争；而陆压……那是雷庭圣人南初座下的弟子，守着太阳星万载，连天庭遣使请他议事都从不出门，典籍里明明白白写着“雷庭不涉洪荒事”，他怎会对师父动手？

“大师兄！你咋掉水里了？”蓝灵鹅提着药篓从山道上跑下来，见他浑身湿透、脸色惨白，慌得把篓子一扔，“是不是水遁练岔了？我去拿干布！”

“别……”李长寿抬手按住她，声音还发颤，“灵鹅，你说……陆压仙尊，会不会下洪荒杀人？”

蓝灵鹅眨了眨眼，使劲摇头：“咋可能呀！山下茶馆说书的都讲，陆压仙尊是南初圣人座下弟子，性子温和得很，连太阳星上的火鸦都舍不得罚，雷庭又远在洪荒之外，哪会来咱们这小地方杀人？大师兄你是不是练晕了？”

李长寿望着水面上自己失魂的倒影，刚才那画面里的血腥味、陆压眼底的冷意，真实得不像幻象。可蓝灵鹅说的没错，陆压身为南初圣人弟子，久居雷庭与太阳星，从不踏足洪荒纷争，这道理连凡间修士都知道。

他深吸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水：“许是……识海乱了。”

可站起身时，指尖还是忍不住发颤——若那不是幻象呢？师父的结局，陆压的破例……这背后藏着的，怕是比他能想到的，要复杂得多。

……

雷庭暖阁里，棋盘摊在玉案上，黑白棋子落得错落有致。南初指尖捏着枚黑子，正欲落下，眉头忽轻轻一蹙，指尖雷光微闪。

对面的帝俊执棋的手顿住，身旁的太一也抬了眼：“怎么了？”

“是陆压。”南初指尖在空中虚虚一划，淡紫雷光骤然亮起，在半空织出一幅虚影——画面里是处山间小宗门，青石板坪上，剑眉星目的男子正垂眸指导少女练气，身姿沉稳，正是李长寿；那少女扎着双丫髻，听得格外认真，是蓝灵鹅。

“他的因果线，竟和这个人族缠在了一起。”南初望着画面里的李长寿，轻声呢喃，“李长寿……”

帝俊凑近看了眼，笑道：“瞧着平平无奇，便是他引着陆压结了因果？”

“他人教宗门下，性子瞧着倒稳妥。”南初指尖轻点雷光，画面里李长寿正低声叮嘱蓝灵鹅“莫沾闲事”，她唇角微弯，收回手落了棋子，“我掐算过，陆压那边无碍，不过是量劫里绕不开的一缕线罢了。”

太一在旁颔首：“既无碍，便不必挂心。陆压长大了，些许因果，他自能应付。”

暖阁里又恢复了落棋声，黑白子相碰清脆作响。空中的雷光悄然散去，仿佛刚才那短暂的窥探从未发生——量劫的丝线虽已悄然缠上，雷庭的安宁却未被惊扰，南初执棋的手稳然，眼底依旧是波澜不惊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