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主死了。
那天早上,纪赫照例去送药。推开门,看见老人歪在榻上,手里还攥着本旧兵书。眼睛望着窗外,像是等着谁,终究没等到。
医官来看,说是没熬过去。
可怜的是,花家连办白事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库房被抄得干净,最后是纪赫翻出些练字的宣纸,叫小厮们裁了,撒在灵堂前。风一吹,飘得满院都是。
花陌拄着拐来了。他那条断腿走一步晃三下,却硬要披麻戴孝,跪在灵前烧纸。
几个老兵叹气:“好歹等将军回来一起……”
花陌把纸钱扔进火盆,火星子溅到手背上,也不觉得疼,眼中满是嫉妒和阴毒:“她?她眼里早没这个家了。”
李莽听见了,脸色一沉,差点没忍住又把他打一顿。可是看在今日不便,就没有吭声。
出殡那日,抬棺的都是花家旧部。
八个老兵,头发都花白了,咬着牙把棺材扛上肩。一路无话,只有纸钱扑簌簌地落。李莽走上去想替代一个老兵的活儿,被花陌骂得狗血淋头。
花陌跟在棺后,盯着那具棺材。
拐杖杵进地里,扎出个深深的洞。
当夜,花陌搬进了正房。
屋里空荡荡的,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剩下。他坐在冷硬的炕沿上,摩挲着家主印信,把边角都磨秃了。
纪赫捧来本账册,欲言又止:“少爷……府上只剩三百两银子,米缸也……”
花陌摆摆手:“知道了。” 他不愿提起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花陌一瘸一拐走进祠堂。
香案上供着花家列祖列宗,他在最末尾添了个新牌位——是花家主花苍的。
“父亲,”他对着空荡荡的祠堂轻笑,“您看着吧……”
“我会让花家,从头再来。”他拜了拜,冷笑一声。
“我会让我们家那位好将军知道,什么叫做惊恐和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