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

“我们不查这个盘花海礁案。”

张海盐一边抽走张海虾手里的档案，一边换了件干净衣服。

“为什么？那天不是你吵着要查的？”

“这就是个谣言，我那天看过了，人我也问了。”那么多年，做为“小张哥”，张海盐已经可以把谎言说得像事实，并且补上漏洞。

他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把陈礼标带过来威胁一下，先让他承认是他杀的人，再找机会放了。

张海虾审视般看着张海盐：“你什么时候那么勤快了？”

“不是想回厦门嘛！不信？人我给你带来。”

张海虾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

“我是不是很帅？我也这样觉得……”

“……”

“行，我给你带人……”张海盐装做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撇了撇嘴，往外走。

“算了，不用，我自己查。”

“噢～虾仔？不相信我？”

“……不是，我觉得盘花海礁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应该是与五斗病有关。”

我靠！？虾仔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个时候就知道了？张海盐在心里暗骂了一通。

张海虾看着他惊讶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

“明天吧，我去看看。”张海虾合上报纸，往卧室走。

“一起去。”

“行，一起就一起。”

还是没有改变去盘花海礁的事实吗？张海盐心里有点担心。虽然这次他不会那么莽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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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花海礁案在一九零六年轰动一时，当时在南洋的人都了解这个案子。一九零六年整一年，在厦门到马六甲这条航线上，一共发生了二十七起船只失踪案。

其中有12起为百人以上的客轮，所有失踪船只皆曾经过盘花海礁附近。消失之前毫无前兆，海上天气良好，没有残骸，没有尸体，没有货物，事后也没有海盗勒索，一切静默无声，就像这些船完全没有存在过一样。人们都说盘花海礁附近有蛟盘踞在海沙里吞船食人，使海水浑浊，于是船队皆避之。

当年的11月份，海面起雾，马六甲航线的大部分船只都已经改道马屿，只有少数货船仍旧穿过盘花海礁，船上都带有龙母祭祀和祭拜的祭品，此时有多起船员目击到奇怪现象。大雾之中，有人看到盘花海礁上站满了人影，皆垂头直立，人数有上千之多，犹如水鬼望乡，让人不寒而栗。

为查明真相，南洋海事衙门遂成立南洋档案馆，专查南洋诡事，汇聚成卷，又称南洋卷阀，招募各地水手商贩，以通情报消息。而开阀第一大案，就是盘花海礁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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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登上盘花海礁已经是一九一六年。

张海盐扶着自己的军帽，站在礁石上，点了一支烟。是张海虾推荐的那种。

这次，张海虾默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显然，这种烟味他能接受，不过他还是不认同这种查案时抽烟的恶习。

张海虾在后面跟了上来，手里拽了一个渔民，丢在礁石上。

渔民显然是被绑来的，看着礁石瑟瑟发抖。这个人叫做陈礼标，是十年前在这片礁盘目击到水鬼望乡的船员之一。

不过，张海盐事先威胁过他了，让他先承认是他杀的人。张海盐看着他陈礼标：“鬼呢？”

“都十年了，可能站累了，都走了。”

“你别扯淡，当时我就怀疑你那个老乡被你在海上杀了，丢海里了，然后你谎称是被鬼带走了。你如今的嘴脸，越来越像一个杀人犯了。要不就地枪毙了，我回去销案。”

陈礼标按照张海盐教的话说：“是是是…人是我喝醉了误杀的……能不能先让我回去分个遗产，留个遗言？两位大人啊，行行好，我有一家老小没安排啊…………”

陈礼标配合的很好，有一种瞒不过了，只能妥协的感觉。

张海盐看了一眼张海虾。

张海虾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上去还是信了几分。

“回去再审吧，因该没那么简单。我们下去看看。”

“噢……”张海盐装出一种明明事情结束了，但还是要去查的无耐样子。

张海盐掏出手表看了看，离太阳下山大概还有半个小时，这块表是南洋档案馆的标配，海事人员都会分到这块表，上面有寄居蟹的图案，在这个年代，这块表是价值连城的。只不过他的是蓝色的，而张海虾的是白色的。

张海盐看了张海虾一眼，对方已经在仔细地检查礁石的缝隙，没有理会这一边。

陈礼标看着张海盐，浑身冷汗，非常焦虑，看几眼又看西下的太阳，看看四周的海，显然十分害怕。

张海盐当然知道他怕什么，不过这一点，这次张海虾不知道。

对于张海盐来说，张海虾知道的越少，能推出来的东西也越少，甚至推导不出来，这样，张海虾牺牲的悲剧，还是有希望避免。张海盐有些不耐烦了，他挥了挥手，陈礼标飞也一样地逃回到送他们来的海事驳船上，“谢谢长官饶命！”

陈礼标跳到船上的时候船老大还在骂，随即船老大就喊张海盐：“长官，你们要在礁石上呆到什么时候？”

“怎么，船老大你也害怕？”

“长官，我们更怕你啊，你要是行行好，就让我们的船往外开个三百步，你们要回去的时候，再叫我们过来，你要是不肯，我们就在这里，但这礁石，我们是万万不上去的。”

“好啊！你们就在这呆着，不许出我视线，否则，马六甲你们不用混了！”

这次，张海盐要确保这艘船不会离开。

张海盐站在下风口喝了口酒，天色已经晚了，天边的太阳只有一丝线了。他打起风灯，回头的时候，发现从海上漂过来一个大雾团，瞬间把盘花海礁给淹没了。

很好，来了！

张海盐快步来到张海虾身边。如上辈子一样，他们周围一下子出现了几十个影子，全部垂头站立，犹如鬼魅一般。

张海盐眯起眼睛，雾气中的影子越来越多，很快在他身边围了一圈。浓雾中看不清楚，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不是说是谣言吗？”

“他承认的，我也不知道。”

“……”

“有人指使他认的。”

靠，张海虾怎么看出来的？！明明这么天衣无缝。张海盐有点崩溃，他再次意识到这个小兄弟当年是何等的聪明？聪明的犹如妖怪。

他再次低估了张海虾的智商。

“那……是谁？”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