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

张海盐、张海虾已经进入到了瘟疫船残骸的底部。他们一边撒消毒水，一边查探。

张海盐心里不舒服，看着张海虾认真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妥。

副官死了，炸礁石的事是不会发生的吧？张海盐不相信那样也可以起尸。

这艘船已经完全钙化了，珊瑚礁从船的破洞中长进来，覆盖了船的内部，底仓已经完全变形，但能看到很多的麻袋，悬挂在原来船的梁上。这些麻袋都是当年装尸体的，如今尸体应该都已经腐烂殆尽，有上百具之多。因为外面空气的快速涌入而氧化，麻袋快速变成黑色。

每个麻袋下面，都有一滩黑色的真菌煤丝一样的东西，其实是尸体腐烂的液体从麻袋上滴落下来造成的。所有的这些东西，都往船的低洼处流去，一路流到中心的一处水潭。

这些黑色的墨渍一样的东西，如同一张巨大的太阳放射图，而那个水潭就是中心的太阳。

他们来到水潭边上。张海盐默默道：“这就是整艘船的精华，所有病死尸体的浓缩液。”

水潭的水出奇地清澈，倒影出风灯和他们的样子。

但同样倒映出了另一个人。

张海盐的瞳孔骤缩。

——莫云高。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那个身影一晃而过，几乎只是一个虚影。可张海盐忘不了这张可恶的脸。

不是幻觉，那就是莫云高。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莫云高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到汝昇号？？？心情好，来看看？

张海盐心想，总不会和我一样重生吧！！？

张海盐预感到不妙，拉起张海虾的胳膊：“走！走啊虾仔！！！”

张海虾被张海盐拉着，他注意到了一个炸药。张海盐也注意到了。——不是上辈子的那种。是一种威力更大的炸药。好在他们只搞到为数不多的两三个。不然，不光张海虾，张海盐也要死。

张海盐抬头，就看见上面莫云高狰狞的笑脸，他在说着什么，没出声。

张海盐没理他，拿起麻袋，另一边，张海虾捡起那些定时的炸药扔得远了一些。

他站在那儿计算了一下角度，把张海盐推到了一个角落。不是上辈子的那个角落。

“虾仔……”

“我只能希望你是张海楼。”张海虾想拿张海盐手里的麻袋，但张海盐躲开了。

炸药“嘀嗒”的倒计时声格外刺耳。

张海盐把张海虾顶到角落，背着麻袋，双手撑在张海虾两侧：“我是。”

一股强大的气流压了过来，但张海盐还是感觉到了张海虾把他的身子往里推了一下。

接着他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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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盐感觉自己在黑暗中，是有意识的。

大概和虾仔一起死了吧，他心里这样想。

张海盐觉得心里有些遗憾，又有些释然。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

“张海盐！张海盐！……张海楼！！”

张海盐迟疑了一下。

这声音像从远方而来，空灵幽远，是张海虾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他梦里无数次梦见张海虾时的，那种遥远的声音。

又是梦吗？

我以为我重生了，我以为我和虾仔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