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杨家门口时，左奇函正对着后视镜整理衣领，眼角余光瞥见副驾驶座上的杨博文正闭目养神，唇线抿得笔直。
“昨晚睡得怎么样？”他状似随意地开口，方向盘轻轻一打，避开路边窜出来的猫，“地板是不是太硬了？早说让你跟我挤床……”
杨博文睁开眼，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来：“闭嘴。”
左奇函耸耸肩，非但没闭，反而变本加厉地往他那边偏了偏身子，手肘搭在中央扶手上，几乎要碰到杨博文的胳膊：“别这么凶啊，回家了就没人管着了，你总不能一路瞪我到天黑吧？”
杨博文往车门边挪了挪，拉开距离，拿出手机划着屏幕，摆明了不想理他。左奇函却像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继续说：“哎，你妈做的酱菜挺好吃的，回头让张妈学学？或者我找阿姨要方子？”
“不用。”杨博文头也没抬，声音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我不爱吃。”
“是吗？”左奇函笑了声，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着，“可我看你昨晚就着粥吃了小半碟啊。”
杨博文划手机的动作顿了顿，猛地抬眼瞪他：“左奇函，你是不是有病？”
“可能吧。”左奇函转头看他，眼底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把那点笑意衬得格外欠揍，“不然怎么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凑到你跟前找骂呢？”
这话堵得杨博文一噎，索性把手机扔到一边，侧过身看向窗外，后脑勺对着左奇函。左奇函也不恼，收回目光专心开车，只是嘴角的弧度一直没下去。
过了会儿，车子驶进一段林荫路，树影斑驳地打在车厢里。左奇函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昨天你爸跟我说，让我多担待你点。”
杨博文没动静，像是没听见。
“他说你从小就犟，受不得委屈。”左奇函继续说，语气里带了点刻意的调侃，“可我怎么觉得，你委屈没受多少，给我的气倒受了不少？”
杨博文终于转回头，冷笑一声：“左奇函，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为什么结婚？联姻而已，别搞得好像你多了解我一样。”
“没忘啊。”左奇函说得坦然，甚至还点了点头，“可婚都结了，总不能一直跟仇人似的吧？”他侧过脸，眼神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有些认真，“好歹……也得像点样子，不是吗？”
杨博文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明明前一秒还在犯贱惹人嫌，下一秒就能说出这种仿佛带着点期盼的话。他别开脸，声音又冷了几分：“左奇函，我对你没兴趣，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最好收起你那些心思，安分点。”
“收不起来怎么办？”左奇函笑了，带着点无赖的坦荡，“心思这东西，又不是我说收就能收的。”他踩了脚油门，车子加速冲出林荫路，阳光瞬间灌满车厢，“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逼你。”
杨博文皱着眉看他，不明白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左奇函却忽然伸手，飞快地捏了把他的脸颊，触感细腻温热，还没等杨博文反应过来就已经收回手，语气轻快：“就像现在这样，能跟你说说话，偶尔挨顿骂，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左奇函！”杨博文终于炸了，抬手就要打他，却被他轻巧地避开。
“开车呢开车呢，危险。”左奇函笑得更欢，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得很，“别生气啊，不然待会儿到家，张妈该以为我又欺负你了。”
杨博文气得胸口起伏，却也知道现在在开车，真闹起来不安全，只能恨恨地瞪着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左奇函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深处，藏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他知道杨博文现在讨厌他，没关系，反正路还长。
总有一天，他想，总有一天能让这人眼里的冰化开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呢。
车子继续往前开，阳光透过车窗，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又仿佛很远。左奇函哼起了不成调的歌，杨博文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却没再像刚才那样完全无视他。车厢里的空气，似乎比来时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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