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掉了？

在公司住的这两个月，杨博文几乎把自己活成了工作机器。办公室里隔出的休息区成了他的临时住处，沙发上铺着毯子，文件堆得比人还高。他卯着一股劲扑在工作上，从项目策划到市场拓展，事无巨细都亲自盯着。

杨氏上下都觉得这位少东家像变了个人，从前虽也干练，却总带着点疏离的傲气，如今眉眼间多了几分沉敛，决策时更是雷厉风行。在他的推动下，公司接连拿下几个大项目，业绩噌噌往上涨，连几个元老都私下感慨：“博文这股劲，比他几个哥哥加起来还猛。”

只有杨博文自己知道，这份“猛”里藏着多少刻意的转移。夜深人静时，办公室只剩下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偶尔停下来揉按太阳穴，目光落在窗外空荡荡的夜空上，脑子里总会不受控制地冒出左奇函的影子——他半夜端来的温牛奶，饭桌上替他挡掉话题时的侧脸，还有被自己吼“滚”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受伤。

他会猛地回过神，抓起桌上的文件狠狠翻页，试图把那些念头压下去。可越是刻意回避，那些画面就越清晰，连带着左奇函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味，都仿佛能透过记忆飘过来。

“疯了。”他会低声骂自己一句，然后灌下一大杯冷水，强迫自己重新投入工作。

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场商务酒会，这种微妙的平衡被彻底打破。

酒会设在市中心的豪华酒店，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杨博文正和合作方代表站在露台谈判，对方是出了名的难缠，价格咬得极死。他耐着性子周旋，语速平稳，逻辑清晰，正说到关键处，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左奇函就站在不远处的宴会厅入口，穿着一身深黑色西装，身姿挺拔。他似乎刚到，正侧头听身边的人说话，侧脸在水晶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

杨博文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谈判的思路瞬间断了线。

合作方代表察觉到他的走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着打趣：“左总也来了？说起来，左杨两家最近合作不少，杨总倒是和左总……”

“我们继续谈价格吧。”杨博文猛地收回目光，语气比刚才冷了几分，只是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捏皱了手里的酒杯杯壁。

左奇函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撞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围的喧闹仿佛都静止了。左奇函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难以掩饰的欣喜，脚步下意识地朝这边迈了两步。

杨博文几乎是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像被烫到似的。

就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让左奇函的脚步顿住了。他脸上的欣喜慢慢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像失落，又像无奈。

合作方代表还在滔滔不绝，杨博文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他能感觉到左奇函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那道视线不算灼热，却带着种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他后背发紧。

“抱歉，失陪一下。”他打断对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转身，想找个地方避开。

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博文。”

杨博文的脚步僵在原地。这两个字，左奇函以前在别墅里喊过无数次，或带着笑意，或带着无奈，却从未像此刻这样，隔着喧嚣的人群传来，竟让他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他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难道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