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餐刀在简艾焚指间轻巧地转了个圈，银亮的弧光划破凝滞的空气，带起细微的风声。她松开手，刀身稳稳落回掌心，指尖抵住冰凉的刀柄，抬眼直视着汀兰抵在颈间的短剑。

“不知道。”她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喉结在冷冽的刃口下微微滚动，像有颗石子坠入深潭，“也许是系统故障了。”

寻鳐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点玩味的凉意，她异色瞳中翻涌的惊疑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了然的平静。指尖轻轻一弹，方才消散的冰晶小鱼竟从杯口跃出，摆着尾巴游回清水里，激起细碎的涟漪。“那正好。”

话音未落，她抬手在虚空一按，餐桌中央突然亮起幽蓝的光，一张全息地图缓缓展开，悬浮在半空。地图上的建筑群呈现出锈蚀般的暗红色，像一块块凝固在大地上的血痂，边缘还跳动着不稳定的电子纹路。

“《锈色天堂》分三个区域。”寻鳐的指尖点在地图左侧，一个闪烁着霓虹光效的图标亮起，“汀兰负责赌场——你的幻境最适合在那里制造混乱，越乱越好。”

汀兰嗤笑一声，短剑“噌”地归鞘，金属碰撞的脆响震得烛火颤了颤。她拿起餐巾擦了擦指尖，眼神里带着惯有的冷硬：“要杀几个？”

“先别见血。”寻鳐无视了她的问题，指尖移向地图右侧的绿色图标，“医疗站交给玉斓。”此时绿发少女正握着把小巧的手术刀，专注地给盘子里的草莓雕花，刀刃游走间，果皮被削成层层叠叠的花瓣。“地下管道里有变异鼠群，记得带驱虫剂，别被咬到。”

秦玉斓的手猛地一抖，手术刀在草莓上划出最后一刀——原本该是朵花的果实，此刻竟变成了一只毛发倒竖的血老鼠，连尖利的爪牙都栩栩如生。她“噫”地打了个寒颤，把手术刀往盘里一丢：“驱虫剂没用的！那些老鼠连强酸都不怕！能换成火焰喷射器吗？”

简艾焚的视线越过全息地图的光影，落在中央那座最庞大的建筑上。哥特式的尖顶刺破虚拟的云层，图标旁标注着三个猩红的字：“基因教堂”。

“你的战场。”寻鳐朝她推来一个银灰色的金属箱，箱子落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是声波干扰器，能暂时屏蔽清道夫的定位系统，给你争取半小时。”

箱盖自动弹开的瞬间，连烛火都仿佛屏住了呼吸。所有人都怔住了——箱子里除了干扰器的零件，三支装着幽蓝液体的注射器正整齐排列，管壁上的标签在全息光线下泛着冷光，上面印着一行清晰的字：

世界干涉素-322.1

“明晚血月升起时。”寻鳐的声音低沉下来，瞳孔在昏暗的光里泛着磷火般的微光，像两簇燃烧在深海的鬼火，“我们要偷的不是通关奖励——”

她顿了顿，指尖重重敲在“基因教堂”的尖顶上，全息地图随之震颤，仿佛整个虚拟世界都在共鸣。

“是系统权限。”

寻鳐指尖划过虚拟面板，选定的首个磨合副本《血色婚礼》在眼前展开时，浓重的铁锈味混着玫瑰腐臭扑面而来。她偏过头，异瞳里映出队友们紧绷的侧脸——简艾梵正转着腕间的钢琴线，秦玉斓往医疗包里塞了把备用手术刀，汀兰的指尖凝着层淡紫色的雾，那是她幻境发动的前兆。

教堂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彩窗上的圣经故事早已被血珠浸透，圣像的眼睛淌着粘稠的红。简艾梵踢开脚边半只新郎头骨，骨碴在大理石地面刮出刺耳声响，她抬眼时，正撞见秦玉斓蹲在祭坛边，用婚纱裙摆撕成的布条给汀兰缠腹。

“第三波了。”汀兰咬着牙扯开染血的裙摆，露出贯穿伤边缘外翻的皮肉，“刚才神父念到‘以圣父之名’时，新娘尸体就从棺材里爬出来了，祝福词是触发机制。”

寻鳐没回头，异瞳死死锁着彩窗角落的希伯来文。那些扭曲的字母正在渗血，顺着玻璃纹路汇成细小的溪流。“简，钢琴线！”她突然抓起圣水盆，整盆圣水泼向祭坛后方的管风琴——水流在空中骤然凝固，结成透明的水牢，将正从碎片中重组的新娘尸体困在中央。

简艾梵的动作比指令更快。钢琴线带着破空声缠上神父的脖颈，那老头僵硬地转头，腐烂的脸上还挂着虚假的微笑。几乎同时，秦玉斓的手术刀精准地钉进神父摊开的《圣经》第322页，书页瞬间燃起黑色的火焰。管风琴发出刺耳的走调声，水牢里的新娘尸体开始崩解，整个副本在震颤中化为碎片。

第二个副本《人偶工坊》弥漫着松节油和金属锈的气味。秦玉斓被铁链吊在齿轮组上转圈，裙摆卷进齿轮，划出几道口子，她却笑得没心没肺：“汀兰姐！看它左眼！那不是玻璃眼珠，是发条钥匙！”

汀兰站在阴影里，指尖的紫雾弥漫开来。人偶师突然尖叫着扑向自己的作品，用凿子和胶水把自己缝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玩偶——他在幻境里，正把自己当成最完美的杰作。寻鳐的身影出现在燃料舱门口，水流从她掌心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舱室，油桶浮在水面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简艾梵徒手拆开控制台的金属外壳，电路火花溅在她手背上，她却盯着核心芯片皱眉。“322.1。”她用指甲刮了刮芯片上的刻字，“和刚才圣经的页码差不多。”

最终训练的《沉默图书馆》安静得可怕。地上铺着厚厚的眼球书，踩上去会发出湿滑的蠕动声。寻鳐一脚踩碎滚到脚边的眼球，黑色的汁液溅在她的靴底：“这里的管理员，是清道夫的训练机型。”

汀兰的紫雾刚飘向那个高大的机械身影就溃散了——机械生物没有意识，根本不受精神干扰。秦玉斓试着射出治愈射线，却看见机械管理员胸口的弹孔瞬间愈合，反而亮起更刺眼的红光。

简艾梵已经折断了第十把餐刀。那些从书架里弹出的金属餐刀根本刺不穿管理员的合金皮肤，她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正想再试一次，寻鳐突然抓住她的后领，把她推进书架间的缝隙。“碰它后颈！”

简艾梵的掌心贴上机械管理员冰冷的后颈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整个图书馆骤然静止，悬浮在空中的书本、飞舞的餐刀、秦玉斓来不及收回的射线，全都定在原地。机械管理员的电子眼闪烁了几下，流淌出一串绿色代码：

识别到高级权限

休眠模式启动

团队浴室的温泉池冒着热气，洗去了训练副本里的血腥气。秦玉斓趴在池边，用手指戳简艾梵的肩膀：“刚才你碰它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你眼睛里闪过一串代码，和那机械怪的一样。”

话音未落，汀兰伸手按在她后脑勺上，把她的脸按进水里。秦玉斓扑腾着抬起头，满脸水珠地瞪人，却看见汀兰朝寻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寻鳐笑着递来两杯冰镇柠檬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桌面上汇成细小的水流。那些水珠诡异地聚在一起，组成了清晰的数字：

距《锈色天堂》开启还剩12小时

简艾梵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她看了眼队友们——汀兰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秦玉斓还在嘀嘀咕咕地数自己新添的伤口，寻鳐的异瞳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团队默契已成，只待最终备战。

训练成果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 汀兰的幻境时长突破预期，稳定在15分32秒；

​

- 秦玉斓捣鼓出了“病毒草莓”，能把治愈异能逆转成腐蚀性攻击，粉色的能量团炸开时像熟透的莓果；

​

- 简艾梵确认了自己能干扰机械系敌人，掌心接触的瞬间，足以让精密的电路出现紊乱；

​

- 寻鳐的水牢有了新用法，水流中能承载电流，下次或许能试试让水牢变成带电的陷阱。

浴室里的嬉笑声渐渐平息，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12小时后，《锈色天堂》的大门将为她们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