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八日的黎明是被血腥味唤醒的。

简艾焚在迷雾花园的角落惊醒时，手背上的“0”字烙印已经红得发紫。昨夜为了躲避雾中魅影的腐蚀雾气，他们在花园的石缝里蜷缩了半宿，秦玉斓的医疗光带几乎耗尽，此刻正靠在陈默的金属盾上打盹，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醒了？”陆星野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的光影正小心翼翼地拨开眼前的浓雾，“东边的雾散了些，能看到钟楼的尖顶了。”

简艾焚揉了揉发僵的脖颈，目光扫过蜷缩成一团的许云兄妹——许云琅的手臂搭在妹妹肩上，镜像空间的微光在他掌心若隐若现，像是在无意识地守护。她站起身时，作战靴踩在露水打湿的草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这才发现自己的袖口还沾着寻鳐的血，已经干涸成暗褐色的斑块。

“最后一关的钥匙在圣钟底座。”简艾焚的声音有些哑，她从背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地图，那是寻鳐在第五日夜晚画的，边角已经被汗水浸得发卷，“但通往钟楼顶层的楼梯被暴食的腐烂厨娘堵住了，她的围裙口袋里藏着开门的机关。”

“还要再面对她一次？”许云瑶的声音发颤，她忘不了那只布满蛆虫的手抓向自己脚踝的触感。

“不是‘面对’，是‘绕开’。”简艾焚的指尖划过地图上标记的密道入口，“寻鳐标过，厨房的烤箱后面有条通风管道，能直接通到钟楼底层。陈默，你的金属异能能撬开烤箱的锁吗？”

陈默捏了捏拳头，金属光泽在他指缝间流转：“能，但会发出声音，可能会惊动厨娘。”

“我来引开她。”陆星野突然开口，光带在他掌心凝聚成小小的光球，“我的光影能模拟出人类的体温，让她以为有猎物闯进厨房。”

分配任务时，谁都没有提起寻鳐，可那些未说出口的担忧像浓雾一样笼罩着众人。秦玉斓给每个人的伤口涂药时，动作格外轻，仿佛怕碰碎什么；许云琅展开镜像空间时，下意识地将范围扩大了一倍，像是在提防突然出现的清道夫；陈默调试金属盾时，特意在盾面加了层反光层——那是寻鳐教他的，说这样能干扰敌人的视线。

厨房的腐臭味比昨日更浓了。腐烂厨娘正趴在灶台边啃食着什么，骨骼碎裂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陆星野深吸一口气，操控着光影在厨房门口制造出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踉跄着冲了进去，正好撞翻了一口铁锅。

“吼——！”

厨娘果然被激怒了，庞大的身躯猛地转向人影，腐烂的手臂横扫过去。就在这时，陈默的金属撬棍已经插进烤箱的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通风管道的入口暴露在眼前。

“快！”简艾焚率先钻进去，管道里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热空气混杂着铁锈味扑面而来，烫得人喉咙发紧。她爬在最前面，手掌触到管道壁上凹凸不平的划痕时，突然顿住——那是指甲刻下的痕迹，边缘还沾着点蓝色的发丝。

是寻鳐。她以前一定来过这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身后就传来许云瑶的低呼：“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简艾焚猛地回头，只见管道深处有双发光的眼睛正缓缓靠近，是贪婪的黄金蠕虫！它大概是被金属摩擦的声音吸引来的，金色的鳞片在黑暗中闪着冷光。

“陈默！”

陈默立刻操控着管道壁上的金属凸起，瞬间形成道屏障。蠕虫的头狠狠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管道剧烈摇晃起来，碎石簌簌落下。

“加快速度！”简艾焚咬着牙往前爬，手掌被尖锐的金属划破也浑然不觉。她能感觉到身后的撞击声越来越近，蠕虫的力量远超他们的想象，屏障随时可能崩塌。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微光——是钟楼底层的出口！陆星野的光影已经从出口探进来，像只伸出的手。简艾焚拼尽全力爬出管道，刚要转身拉后面的人，就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断裂的巨响——屏障碎了！

“许云瑶！”许云琅的嘶吼声响起，他突然转身，用镜像空间将妹妹推出出口，自己却被蠕虫的尾巴缠住了脚踝。

“哥！”

陈默的金属矛瞬间刺向蠕虫的眼睛，秦玉斓的医疗光带同时缠上许云琅的脚踝，简艾焚扑过去拽住他的手腕——三股力量合力，终于将他从蠕虫的钳制中拉了出来。当最后一个人爬出管道，陈默操控着金属板狠狠砸向入口，将蠕虫的嘶吼声彻底隔绝在管道里。

六个人瘫在钟楼底层的地面上，大口喘着气。许云琅的脚踝已经被鳞片划得血肉模糊，秦玉斓给他包扎时，眼泪一滴滴落在纱布上。

“还有多久？”简艾焚看着手腕上的烙印，“0”字的边缘已经开始闪烁，像随时会熄灭的灯。

“还有一个小时。”陆星野的声音发沉，他指向通往顶层的楼梯，那里的阴影里隐约能看到个晃动的身影。

众人的心同时一紧。

简艾焚握紧了手里的钥匙，站起身时，作战靴踩在地面的积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知道，无论楼梯上等着的是什么，他们都必须走上去——为了寻鳐未说完的话，为了那些刻在地图上的标记，为了这七日来，所有人都未曾放弃的希望。

楼梯的台阶上布满了干涸的血迹，红色的印记一路延伸到顶层，像条指引他们走向终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