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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学的铃声刚响，江语棠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杨博文：「食堂二楼老位置？」
她盯着屏幕咬了咬下唇。昨天左奇函发消息约她时，她一时心软就答应了——毕竟他刚为了她和别人打架。
江语棠：「今天不行…昨天答应左奇函了」
发完这条消息，她立刻把手机塞进书包，不敢看回复。
左奇函"江语棠！"
教室后门传来清朗的喊声。左奇函单手插兜站在那里。
他晃了晃手里的饭卡。
左奇函"走吧，再晚红烧肉该没了。"
江语棠"走吧。"
食堂一楼人声鼎沸。左奇函熟练地穿过人群，替她挡开推搡的同学，还不忘回头叮嘱。
左奇函"跟紧点，别走散了。"
这个场景莫名熟悉。初三那年秋游，他也是这样，在拥挤的博物馆里始终护在她身侧。
左奇函"发什么呆？"
左奇函端着餐盘在她眼前晃了晃。
左奇函"给你打了你爱吃的。"
餐盘里的菜色确实都是她喜欢的。江语棠有些惊讶。
江语棠"你还记得？”
左奇函"那当然。"
他得意地扬起下巴。
左奇函"你初三能吃三碗饭的记录我可没忘。"
江语棠“切”
江语棠“也不知道是哪个傲娇鬼初三的时候老是口是心非。”
左奇函“还不让关心了啊小短腿。”
江语棠"谁腿短了？！"
江语棠瞪圆眼睛。
江语棠"我比你高两公分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左奇函"初二的老黄历也好意思提？"
左奇函"现在我可比你高半个头了，小矮子。"
江语棠“也就半个头好不好！我迟早高过你！”
左奇函趁机把餐盘里的青椒全拨到她碗里。
左奇函“嗯嗯嗯，长高高，帮你补充维生素。”
江语棠"左奇函！"
江语棠看着瞬间堆成小山的青椒，咬牙切齿，
江语棠"我最讨厌吃青椒了！"
左奇函"知道啊，所以才给你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
江语棠余光瞥见二楼栏杆边的身影——杨博文独自一人坐在他们常坐的位置，面前摆着两份餐盘。他低头看手机，镜片反着光，看不清表情。
左奇函"看什么呢？"
左奇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笑容淡了几分。
左奇函"哦，你哥啊。"
他故意把"哥"字咬得很重，然后拉着江语棠坐到离楼梯最远的角落。
左奇函"这儿清净。"
红烧肉炖得软烂，但江语棠吃得心不在焉。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好几次，她都没敢拿出来看。
左奇函"喂，"
左奇函用筷子敲了敲她的餐盘。
左奇函"和我吃饭这么痛苦啊？"
江语棠"不是！"
"江语棠慌忙摇头。
江语棠"我只是......"
左奇函"只是在想怎么跟你哥解释？"
左奇函撇撇嘴。
左奇函"你们又不是亲兄妹，管那么宽。"
江语棠瞪大眼睛。
江语棠"你怎么知道？"
左奇函“昨天打听了一下。"
左奇函夹走她碗里她不爱吃的菜。
左奇函“你突然消失又突然多了个'哥哥'，我总得搞清楚状况吧？"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带伤的侧脸上，江语棠有些愧疚。
江语棠"对不起，当初转学应该告诉你的......"
左奇函"算了。"
左奇函摆摆手。
左奇函"现在不是找到了吗？"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
左奇函"不过那个杨博文......"
江语棠"嗯？"
左奇函"没什么。"
他收起瞬间阴郁的表情，又露出笑。
头顶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杨博文"吃完了吗？"
杨博文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桌前，声音比平时低沉。他没看左奇函，目光直直落在江语棠身上。
左奇函放下筷子，仰头笑道。
左奇函"杨学长有事？我们还没吃完呢。"
杨博文“学生会有点事找她。"
杨博文"急 事 。"
江语棠看了看还剩大半的饭菜，又看了看杨博文，犹豫道。
江语棠"要不你们先聊，我把饭吃完......"
杨博文“带着吃。"
杨博文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打包盒。
左奇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按住江语棠的手腕。
左奇函"不是说好下午帮我补英语吗？"
江语棠"我......"
杨博文"补课改天。"
杨博文平静地打断。
杨博文"今天确实有急事。"
两个男生隔空对峙，江语棠夹在中间，感觉餐盘里的红烧肉都不香了。最后她叹了口气，轻轻挣开左奇函的手。
江语棠"我晚上打视频教你，行吗？"
左奇函盯着她看了几秒，还是妥协了。
——
学生会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江语棠"你不是说有急事吗？"
江语棠抱着打包盒，一头雾水。
杨博文锁上门，转身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杨博文"骗他的。"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镜框在鼻梁上压出两道浅浅的红痕。江语棠发现，他今天似乎特别疲惫。
江语棠"你......"
杨博文"为什么答应他？"
杨博文突然问。
杨博文"明明我们昨天晚上就说好了。"
江语棠捏紧了打包盒的边缘。
江语棠"他昨天受伤了嘛......"
杨博文"所以心疼了？"
江语棠“肯定啊……”
杨博文走近一步，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笼罩下来。
杨博文"江语棠。"
江语棠"嗯？"
杨博文"我昨天没睡好。"
他低头看着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委屈。
杨博文"你怎么不心疼我？"
江语棠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大脑一片空白。杨博文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
江语棠“哥哥……”
江语棠"那、那你要不要......"
江语棠"分你一半红烧肉？"
沉默。
杨博文笑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力道很轻。
杨博文"笨蛋。"
——
下午的物理课上，江语棠正昏昏欲睡。窗外的蝉鸣声和老师单调的讲解声混在一起，像一首催眠曲。她单手托腮，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磕到桌面上。
"......江语棠同学。"
物理老师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她猛地惊醒，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几个女生捂着嘴偷笑。
"上课不要睡觉，成绩好也不能为所欲为。"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无奈，"这道题你来回答。"
江语棠茫然地站起来，盯着黑板上的电路图看了一会，刚想回答时，一张草稿纸被轻轻推到她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解题步骤。
她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王橹杰依然低着头，碎发遮住了眼睛，只能看见他微红的耳尖。
坐下之后，江语棠刚想道谢。余光却瞥见草稿纸背面露出一角素描——那隐约勾勒出的人像轮廓带着某种熟悉的感觉。王橹杰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急忙伸手想要将纸抽回，但动作过于仓促，反而让整本素描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数页纸张散乱地摊开。
江语棠下意识弯腰去捡，却在看清画面的瞬间愣住了——
那不是她想象中的机械设计图，而是一幅幅细腻的素描：阳光下摇曳的梧桐、教室窗台上的麻雀、午睡时被风吹起的窗帘......还有一张未完成的侧脸速写，马尾的发梢微微翘起，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那是她的侧脸。
王橹杰的动作比她更快。他几乎是抢一般抓回素描本，死死按在胸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耳根红得滴血，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整个人像一只受惊的刺猬，随时准备蜷缩成一团。
她偷偷瞥了眼身旁的人——王橹杰整个人都快缩进校服里了，素描本被他塞进书包最底层，拉链拉得死死的。
下课铃一响，王橹杰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教室。江语棠望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
"看什么呢？"林小雨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哦，王橹杰啊，他跑这么快干嘛去？"
江语棠"......不知道。"
江语棠收回目光。
林小雨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听说他家里特别穷，是靠竞赛保送进来的。平时除了画那些机械图，还会偷偷卖素描赚钱呢。"
江语棠心头一震。
“就学校后门那家奶茶店，墙上挂的风景画都是他画的。"林小雨撇撇嘴，"不过听说他从不画人像，给多少钱都不画。"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江语棠的课桌上，细腻的木质纹理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分明。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桌面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幅未完成的侧脸速写。只是稍作回想，心跳便像被轻轻拨动的琴弦，骤然漏了一拍，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悄然停滞。
——
放学时分，骤雨倾盆而下。江语棠伫立在教学楼门口，望着眼前如帘幕般垂落的水瀑，眉头微蹙，心事也随之蔓延开来——她忘了带伞。冰冷的雨点拍打着地面，溅起细密的水花，仿佛也在催促着她的脚步，可她却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思绪随着雨声逐渐飘远。
王橹杰“需要伞吗？”
一把黑色长柄伞递到眼前。王橹杰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声音轻得像雨声里的叹息。他依然不敢看她，目光落在远处的积水潭上。
江语棠"......谢谢，那你呢？"
王橹杰"我习惯淋雨。"
他说完就要往雨里冲。
江语棠"等等！"
江语棠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江语棠"一起撑吧。"
王橹杰僵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肩头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在灯下闪闪发亮。
王橹杰"......伞太小。"
他低声说。
江语棠"够的。"
江语棠往他那边靠了靠。
江语棠"你画得真好"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王橹杰的身体明显绷紧了，喉结上下滚动。
王橹杰"你......不生气？"
江语棠"为什么要生气？"
江语棠歪头看他。
江语棠"你把我画得比本人好看多了。"
刚准备一起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杨博文"江语棠。"
杨博文的声音从雨中传来。他撑着一把深蓝色格子伞，站在台阶下望着他们。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杨博文"家里有司机接。"
他的目光扫过王橹杰手中的黑伞。
杨博文"不用麻烦同学了。"
王橹杰的手缓缓垂下，黑伞尖端抵在地上，积起一小滩水洼。
他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前，遮住了眼睛。
江语棠"我......"
江语棠看看王橹杰，又看看杨博文，进退两难。
杨博文"走吧。"
杨博文上前一步，伞面倾斜过来，为她挡住飘雨。
但她看着王橹杰越来越低的头，还是轻声道。
江语棠"谢谢你的伞，明天见，小同桌。”
江语棠踮起脚尖，抬手间带着几分轻柔与怜惜，指尖似春风般拂过王橹杰的发顶。她的动作温柔而自然，仿佛在触碰什么珍贵而易碎的宝物。
雨幕笼罩下，杨博文手中的伞仿若一道透明的屏障，将她与王橹杰悄然隔开。江语棠回过头，视线穿过纷乱的雨帘，只见那道瘦高的身影依旧伫立在原地。黑色的伞低垂于身侧，雨水毫无顾忌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浸湿了一片，而他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静默地站在那里。
黑色轿车的轮廓在雨雾中渐渐清晰。杨博文为她拉开车门，手掌虚护在她头顶。
杨博文“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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