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上

能量屏障像融化的冰块般消失时，露西正蹲在假山边给小女孩擦掉脸上的泪痕。远处的路灯重新亮起，暖黄的光流泻在狼藉的草坪上，那些外星生物消失的地方只留下几处焦黑的印记，仿佛刚才的打斗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结束了？”穿运动服的男生拄着弯掉的钢管走过来，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咧开嘴笑了，“你刚才那招挑肌腱，够狠。”

露西刚想说什么，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看去，皮肤下竟浮现出个淡蓝色的印记，形状像朵含苞的花。与此同时，周围那些还能站稳的人也纷纷惊呼起来，手腕上都多出了相同的印记。

“这是……通过的标记？”穿职业装的女人摸着自己的手腕，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雀跃。

露西没说话，只是望着那枚印记。她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血管游走，后背的旧伤似乎都减轻了些。这时，公园中央的全息影像再次亮起，司令官的身影比刚才清晰了些，胸前的徽章在光线下闪着冷光。

“恭喜通过第一关的三十七人。”电子合成音里多了丝起伏，“现在，跟着你们手腕上的印记走，它会指引你们找到下一个考场。”

话音未落，人群里突然响起骚动。有人的印记开始闪烁红光，随即像被灼烧般发出惨叫，那淡蓝色的花纹迅速褪去，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一个中年男人捂着手腕瘫坐在地，眼里满是惊恐。

“放弃者，淘汰。”司令官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特功队不需要临阵退缩的人。”

露西看着那些红光闪烁的人一个个倒下，胃里一阵翻涌。她下意识地握紧手腕，那枚蓝色印记却异常稳定，甚至传来更清晰的暖意。穿运动服的男生凑过来，戳了戳她手腕上的花纹：“看来咱们都没打退堂鼓的意思。”

印记指引的方向是公园深处的望月亭。三十七个人沿着蜿蜒的小径往前走，剩下的人要么被淘汰，要么还瘫在原地没缓过神。露西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在中间，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有警惕，有好奇，还有藏不住的敌意。

望月亭里空无一人，只有石桌上摆着个金属盒子。等最后一个人走进亭子，入口突然落下道合金门，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盒子“咔哒”一声弹开，里面躺着三十七支造型奇特的手环，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

“第二关：信任。”全息影像出现在亭顶，司令官的声音透过金属壁传来，带着回音，“戴上手环，它会连接你们的神经中枢。接下来半小时，你们将共同抵御外星生物的围攻，任何一人放弃，所有人的手环都会触发电击。”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什么意思？要我们替别人买单？”一个络腮胡男人猛地将手环扫到地上，“这根本不是考验，是谋杀！”

露西捡起地上的手环，冰凉的金属触到手心时，突然亮起与她手腕印记相同的蓝光。她试着扣在手腕上，手环竟自动收缩，刚好贴合她的腕围。“不信任队友，怎么并肩作战？”她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刚才在草坪上，若不是有人帮你挡那一下，你觉得自己能站到现在？”

络腮胡男人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话。穿运动服的男生率先拿起手环戴上，冲露西扬了扬下巴：“她说得对，想活下去，就得信身边的人。”

三十七支手环陆续被扣上。当最后一个人戴好时，亭壁突然亮起屏幕，上面显示着密密麻麻的红点——是外星生物的轮廓，正从四面八方朝望月亭涌来。这一次，它们的体型更小，速度更快，像潮水般拍打着合金门。

“守住四个角！”露西突然喊道，她记得刚才在监控里看到的战术布局，“它们的关节还是弱点，集中攻击那里！”

没人质疑她的指令。经历过第一关的搏杀，幸存者们早已默认了这个身手利落的女人的领导力。穿职业装的女人不知从哪儿摸出支钢笔，笔尖被她磨得锋利；废品站的少年将自行车链条缠在手上，眼神里燃起斗志；就连那个拄拐杖的老人，也挺直了腰背，将拐杖横在胸前。

合金门被撞得咚咚作响，缝隙里开始渗进墨绿色的黏液。露西望着屏幕上越来越近的红点，突然想起医院抢救室的灯光——那种生死一线的紧迫感，和此刻竟惊人地相似。只是这一次，她不是在抢救别人，而是要和一群陌生人一起，守住这方寸之地。

手环突然微微震动，传来队友的心跳声——急促，却异常坚定。露西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折叠刀。月光从亭顶的缝隙漏下来，照在三十七只扣着手环的手上，那些淡蓝色的印记在黑暗中亮着，像一串彼此呼应的星子。

“准备好了吗？”她问。

回应她的，是三十七声整齐的“嗯”，混着合金门即将被撞开的轰鸣，在望月亭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