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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命运总是那么好笑(下)

唐亚:短篇合集

小晴儿似乎被唐晓翼的话安抚了一些,眨眼间又恢复了活泼的模样,像只欢快的小麻雀一样扑腾到唐晓翼身边,嘴巴像开闸的水龙头般说个没完没了。

“她是真的喜欢你诶,晓翼。”亚瑟坐在一旁,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眼神温和地注视着两人嬉闹的样子。

“嗯,我也喜欢你。”唐晓翼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亚瑟的眼睛里,声音平稳而认真。

亚瑟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一瞬。小晴儿撅起嘴,挪动步子站到唐晓翼面前,将亚瑟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一阵突兀的声音打断了。

“哎哟哟,海神之子!那个又不行啦,您赶紧跟我看看去吧!”一位佝偻的老妪颤巍巍地走进来,粗糙干瘦的手一把攥住亚瑟的手腕,拖着他就要离开。

“诶!”小晴儿刚惊呼出声,唐晓翼已经迅速伸手抓住了老妪的手腕,语气带着几分冷意,“松开。”

“你谁啊!敢这么对一个老人家!”老妪气得直跺脚,她佝偻的背像一张拉满的弓,满头银发散乱地垂在肩头,风一吹,竟像枯草般在半空摇摆。她脸上的皱纹深浅交错,仿佛刀刻斧凿,眼底怒火燃烧,那双瘦得皮包骨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嘴里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咒骂。

“没事的,先看看吧。”亚瑟轻轻拉住前面的两人,把他们往身后推,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老妪恶狠狠地瞪了唐晓翼和小晴儿一眼,嘴里嘟囔着什么,转身迈着细碎的步子离开,边走边骂骂咧咧。亚瑟低垂着眼睑,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真是的,什么人嘛!这么点小事非得找亚瑟帮忙……”小晴儿握紧拳头,朝着老妪的方向挥了挥,一脸不满。

唐晓翼看到亚瑟手腕上那一圈泛红的印子,眉头微微皱起。他站在门口,目光追随着亚瑟的背影。

“嗯啊,不就是个海神之子嘛,听着好听罢了!嘴上说尊重,实际上还不是把你当苦力使唤。”小晴儿走到唐晓翼身旁,嗓音里透着几分抱怨和心疼。“如果亚瑟哥哥听不见海神奥菲斯的话就好了…”

唐晓翼沉默着,不知如何向小晴儿开口。他心绪复杂,即便亚瑟并非海神之子,事情的结果或许依旧无法改变。命运的轨迹仿佛早已注定,令人难以挣脱。

咸涩的海风轻柔地拂过,卷起细碎的浪花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远处湛蓝的海面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像是撒了一层星屑,不远处的海滩上,三两只海鸟悠闲地踱步,留下浅浅的爪印。

两人静立在木门前,门框斑驳的油漆诉说着岁月的痕迹。他们望向那片海,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衣摆在风中轻轻摆动。这幅宁静的画面仿佛定格在时光里,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

亚瑟是在午后的燥热中归来的。站在门前,他稍作停留,调整了呼吸,将心情平复下来。随后,他抬起手,轻轻推开那扇门,仿佛将外界的烦闷隔绝在了身后。

唐晓翼听到开门声,快步迎了上去,声音轻柔而温润:“你回来了。小晴儿今天玩累了,现在已经睡着了。”他的语气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将话语裹得恰到好处,既带着关切,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

“多谢。”亚瑟唇角微扬,目光转向床上的小晴儿,眼中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唐晓翼注视着他,微微一笑,道:“还没吃吧?我先去把菜热一下。”说罢,他转身朝厨房走去,步伐间带着几分从容。

亚瑟轻轻点了点头,脚步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他缓缓坐在床沿,抬手将小晴儿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小心翼翼地拨到耳后。那一瞬间,他的动作温柔而专注,像是对待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

唐晓翼推门而入时,眼前的画面让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他怔了一瞬,随后轻手轻脚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桌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他拉过椅子坐下,目光柔和而专注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这一幕太过温暖,他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

亚瑟稍作停留,便缓缓在唐晓翼对面落座,随即拿起餐具,动作自然地开始用餐。这里氛围因他的到来而微妙地改变,但他似乎并未察觉,只是专注地品尝着眼前的食物,仿佛这一切都再平常不过。

“亚瑟……我原本打算今早就告诉你,可事情一拖再拖,就耽搁了。我觉得那个村长有些古怪,绝非善类。”唐晓翼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不安。

亚瑟听罢,眼珠微微一转,似在权衡思索,随后缓缓点了点头,神情间透出几分笃定。

“亚瑟,以后若是再有人寻你帮忙,我便与你一同前往吧。”唐晓翼的神情坦然又坚定,目光如灼灼燃烧的火焰,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他的声音虽不高,却字字稳重,仿佛在心底许下了一份无声的承诺,又像是将某种羁绊悄然系在了彼此之间。

亚瑟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晓翼,你对这里还不太熟悉。这个地方,对外乡人可没什么善意。”他的语气沉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仿佛在提醒对方,这片土地隐藏的排斥与危险,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加深沉。

“可是……”唐晓翼微微启唇,声音轻颤着泄出些许犹豫,他想说,他想帮忙,可那未出口的后半句却如同困在囚笼中的蝶,扑棱着翅膀挣扎,终究没能挣脱那份沉默的束缚。

“那我让小晴儿和我一起,如何?”亚瑟似乎洞悉了唐晓翼未竟的言语,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他抬眸望向对方,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与笃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小晴儿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她灵动的眼眸与坚定的神情让他更加确认,这个决定并无不妥。然而,他仍未从唐晓翼的沉默中读出更多情绪,只能静待他的回应。

“也好。”唐晓翼简短地回应了一句,随后便陷入了沉默,不再多言。

唐晓翼心中明白,他们之间并没有深厚的情感纽带,言语过多反倒会显得冒昧失礼。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生怕哪怕一个多余的字眼都会打破这微妙的平衡。毕竟,有些距离,是需要尊重的,而有些话,也只能点到为止。

从那天起,小晴儿便开始与亚瑟一同外出。唐晓翼站在门口,神情寂然,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他仿佛是一只被困于牢笼中的鸟,翅膀被无形的锁链束缚,明明向往着外面的天空,却既无法挣脱,也不敢迈出一步。那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胸口翻涌,如同潮水般无声地吞噬着他内心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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