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祭祀队伍,唐晓翼心中的不安便如潮水般层层涌起,难以平复。他环顾四周,眉头微蹙,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这里并不像是村中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而诡异的气息,仿佛隐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秘密。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在周围的环境上游移,试图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痕迹,但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令他愈发疑虑重重。
夜幕低垂,林间的小道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幽深的林间小道在夜幕下宛如一条通往未知世界的秘径。两侧的树木枝叶交错,于空中织就一片黝黑的网,将月光分割成零碎的银辉。那些斑驳的光影洒在小道上,仿佛是大地不经意间披上的神秘纱衣。
远处,隐约可见一处池水静卧在林间。那池水似一块未经雕琢的黑玉,表面泛着微弱却迷人的光泽。月光倾泻而下,与池水相拥,激起一抹淡淡的银白色光辉。这光辉并不张扬,而像一首低吟浅唱的诗歌,在寂静的夜里轻柔地跳动着,为整个天地增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动和柔美。
偶尔,一阵微风拂过,树影摇曳,投射在池面上的月光也随之荡漾开来。那光芒仿佛有了生命般,在水中跳跃、旋转,最终又归于平静,如同一场短暂却美妙的梦境。
池水悠悠荡漾,映照着昏黄的天光,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神秘都汇聚于此。祭司立于池中央,脚下是一艘木舟。他身披绣满符文的白袍,袍角随风轻扬,散发出一种庄严而肃穆的气息。
手中的筶杯古朴而沉重,杯身上铭刻着不明意义的图腾,隐隐泛着冷冽的寒芒。青笛挂在他的腰间,与之相伴的是无数细小却清脆作响的铃铛,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发出悠远空灵的声音,如同来自远古的呼唤。
岸边的人们屏息凝神,他们的脸庞或贪婪、或敬畏,每一双眼睛都注视着池中央那道孤独的身影。他们手持香烛,微弱的火光在风中摇曳,将周围染上一层朦胧的暖橘色。低沉的祷告声此起彼伏,混合着池水拍打石岸的声音,令整个空间更加深邃而神秘。
正当唐晓翼靠近些时,一阵急促的铃音划破空气——祭司缓缓揭下面具,高高举起了筶杯,将其对准天空。一瞬之间,风静止了,水面如镜般平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是人与神明对话的时刻,是凡尘与超然交织的一刻。而在那之后,一切又归于宁静,唯余铃声袅袅回荡……
人群屏息凝神,目光紧紧追随着祭司的一举一动,却无人察觉到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身影。唐晓翼皱了皱眉,伸手揉了揉眼睛,试图看清祭司的面容,但那张脸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穿透这朦胧的屏障。祭司将筶杯轻轻放下,俯下身去,似乎在忙些什么。片刻之后,他才从腰间取出一支青笛,缓缓抬手置于唇边,吹奏起来。悠扬的笛声如涓涓细流般淌入耳中,温润而柔和的曲调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仿佛能洗涤人心中的杂念,让每一个聆听者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舒坦。
唐晓翼的视线模糊间,似乎瞥见祭司的手腕上浮现出一抹红色痕迹。那痕迹如蜿蜒的蛇般悄然蔓延,越来越长,最终“滴——”的一声落入水中,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随之弥散开来,唐晓翼的意识恍惚了一瞬,待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时,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亚瑟!!!” 尽管心中早有预感,但当那个名字真正与眼前的身影重叠时,唐晓翼仍不禁瞪大了双眼,震惊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哪怕理智试图维持冷静,情感却已无法抑制地翻腾起来。
池水渐渐变得幽深而漆黑,如同一潭被诅咒的墨汁。水面开始不安地躁动,一圈圈涟漪从深处扩散开来,仿佛某种沉睡已久的存在正在苏醒,准备破水而出。那涟漪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像是心跳,又像是无声的召唤。而身后的道路,不知何时已被浓雾悄然吞噬,白茫茫的一片将退路封死,只剩下前方那片令人屏息的黑暗池塘,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人群仿佛被无形的恐惧攫住,不明所以地大声尖叫着,慌乱地往后退去。而亚瑟却似与这喧嚣隔绝,充耳不闻,只是专注地继续吹奏着他的曲子,那旋律在混乱中显得格外突兀而又神秘。
救亚瑟!快救亚瑟!有危险,有危险!唐晓翼晃了晃脑袋,用尽全力推开密集的人群。他的目光锁定在远处摇摇欲坠的身影上,心如擂鼓,脚步更是飞快。冰冷的池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裤腿和衣摆,寒意刺骨,但此刻他全然顾不上这些,只想着朝亚瑟奔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般急迫而沉重。
在水花飞溅的喧嚣中,“噗通”一声闷响尤为突兀。唐晓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拽入水中,气流被水流挤压,化作“嘶嘶”作响的气泡,从他的唇边逸散。急促的水声撕裂了原本的宁静,亚瑟猛然转身,只来得及瞥见唐晓翼的身影渐渐没入水面之下。
唐晓翼的身体不断下沉,水波如同无形的巨手,冷酷地拍击着他的四肢。他竭力挣扎,每一次动作却似乎都引发更大的阻力,仿佛这深邃的水域本身便是一张贪婪的巨口。湿润而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潮水般将他包裹,几乎要侵入每一寸肌肤与血脉,将他彻底吞没在这片冰冷的深渊中。
月光如银,倾洒而下,将池水映照得幽冷而诡异。唐晓翼扫视一圈,入目便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无数森然的骨骸铺陈在水中,每一具都被锈迹斑驳的铁链牢牢锁住双脚。随着水波的轻轻荡漾,那些苍白的骨骼如同沉睡千年的亡者,无声地摇曳着,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凄凉往事。凝视之际,池底深处骤然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红眼睛——猩红如血,冰冷如死神的凝视。那眼睛带着骇人的压迫感直冲而来,速度快得让人无从反应。唐晓翼仓促间根本来不及躲避,只得用双手仓皇挡在身前。“轰——”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击在他的胸口,将他整个人掀飞出水面,重重摔落在岸边。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他勉强撑起身子,却禁不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泛着触目惊心的鲜红。
“天啊,这是海神发怒了!”
“他是谁?”
“这不是海神之子带回来的吗!”
“毁了祭祀,海神就不会保佑我们了。”
“杀了他,杀了他!对把他献给海神,会原谅我们的…”
人群簇拥着唐晓翼,手中火烛的微光映照出一张张或愤怒、或好奇的面孔。他们低声议论着,手指毫不留情地指向他,仿佛要将他置于某种无形的审判台之上。那灼热的目光与闪烁的烛火交织在一起,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光亮还是压力更令人窒息。
“好吵,好痛……”唐晓翼眉头紧锁,双手紧紧捂住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竭力想要将那刺耳的耳鸣从脑海中驱散,却仿佛陷入了一片无声却又喧嚣的泥沼,越是挣扎,那尖锐的嗡鸣声越是肆虐地啃噬着他的神经。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一切就都结束了。” “只有这样,才能拯救亚瑟。只要他们消失了,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他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低语在黑暗中回荡,如同毒蛇吐信般冰冷刺耳。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仿佛恶魔的呢喃,将理智侵蚀得支离破碎。
沉沦的深渊,似乎已近在眼前。唐晓翼强撑着身体站起,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却仍不愿倒下。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目光中燃烧着疯狂与绝望交织的火焰,仿佛要将这世界吞噬殆尽。他忽然笑出声,那笑声沙哑而扭曲,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最后一丝挣扎。随即,他抓起地上的木棍,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人猛然挥去。
“叮——叮——叮——”
空气中传来清脆的碰撞声,木棍即将触及对方的瞬间,那人周身骤然浮现出一层流转的银光,如同水波般柔和却又坚不可摧。唐晓翼的动作猛地一顿,瞳孔骤缩,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剧烈的疼痛便如潮水般涌遍全身,令他几乎窒息。手中的木棍脱手坠地,他的身体也随之摇晃,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击溃。
“他要杀人,他疯了!”
“处决他,快处决他!!”
人群拿出藏在身后的武器高高举起,朝着村长喊道。
村长眯起眼睛,手中拐杖深深陷入土中,手快要碰到唐晓翼时,被人狠狠甩开。
“别碰他!”亚瑟紧紧地拥抱着唐晓翼,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警惕姿态,仿佛下一秒便会扑向任何敢于靠近的威胁。
“他也是个疯子,村长!” “村长,我觉得有必要郑重提醒海神之子,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
“亚瑟,你为众人所做的一切,我们全都看在眼里。小晴儿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但那个人……他必须付出代价!”村长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语气中带着无法撼动的决绝,他脸上的皱纹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深刻,仿佛每一道都刻满了压抑已久的愤怒。
亚瑟轻笑出声,好笑地看着人群说:“不咎?代价?呵,你可以试试。”
“你!!”
“晓翼,你还好吗?”亚瑟抬手轻轻拭去唐晓翼嘴角的血迹,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目光紧紧锁住那张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
唐晓翼意识昏沉,半梦半醒间靠在亚瑟的怀里,胸口剧烈起伏,急促的呼吸仿佛要撕裂空气,却连一个字也难以挤出口。他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任由亚瑟的手臂支撑着,仿佛那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那么亚瑟,你是要跟我对着干咯。行,来人把他们……”
村长正说着话,天空骤然响起一声惊雷,仿佛天地都被震颤。紧接着,密集的雨点倾泻而下,如断了线的珠帘般砸向大地,瞬间将整个村庄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
“是,海神显灵了!”
“海神显灵了,我们有救了!”
“谢谢海神!谢谢海神!”
众人纷纷丢弃手中的武器,朝着池水的方向缓缓跪下,重重地磕下头去。那一刻,所有人的神情都带着无法掩饰的敬畏与虔诚。他们的动作整齐而仓促,膝盖触地的声音与额头轻叩地面的闷响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空旷的天地间,宛如一曲无声的祷告。
唐晓翼凝视着眼前这荒诞至极的场景,唇角悄然扬起一抹冷笑。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虔诚祭拜的并非那位传说中的奥斯菲,而是一个嗜血成性的怪物。命运总是以这种残酷的方式开着玩笑,无论是他,还是他们,都成了这场闹剧中可悲又可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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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呢,有点玄学了哈!ԅ(¯﹃¯ԅ)我也不知道咋梦的,就这样吧,将就一下啦。
注:唐晓翼不鲁莽,不鲁莽。谁看见心爱之人危险都冲动的。下一章,该去看病啦。
——下章见(ง •̀_•́)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