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宁学祥都没合眼。
他一会儿给宁可金掖掖被角，一会儿摸摸他的额头，生怕他发烧。
天蒙蒙亮的时候，宁可金的眼皮开始轻轻颤动。
宁学祥赶紧凑过去，轻声问道：
宁学祥可金，醒了？
宁学祥感觉咋样？
宁可金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熟悉的土炕，熟悉的屋顶，还有父亲的声音。
他张了张嘴，但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干涩，发不出声音。
宁学祥来，喝水
喝了宁学祥喂过来的水后，宁可金这才觉得好多了。
他缓了一会儿，又试了一次，终于发出了声：
宁可金爹
宁学祥在呢，俺在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宁可金的眼睛慢慢红了，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砸在枕头上。
他的嘴张了又张，最终发出的声音清晰又带着哭腔：
宁可金爹，绣绣和文典他们……
虽然早有预感，可宁学祥的声音还是颤抖得不成样子：
宁学祥绣绣和文典咋了？
宁可金他们……没了……
宁可金闭上眼，两行清泪再次滑落：
宁可金前段时间，日伪军联合三万余人对俺们根据地进行了扫荡
宁可金绣绣和文典带领小队撤退的时候，先是遇到了敌人的增援，又遇到敌人飞机的轰炸……
宁可金根据其他战友传来的消息，他们全都牺牲了……
门外传来“哐当”的落地声，宁学祥起身打开门，就看到被莲叶搀扶着的费左氏。
宁学祥费家嫂子！
费左氏最近一直莫名的心慌，天刚亮就醒了，起来发现莲叶也醒了。
一问才知道，昨天宁可金带着侄女回来了，她便想来问问费文典的情况。
谁曾想，还没进门，就听到噩耗。
费左氏宁叔，可金刚刚说啥？
费左氏眼神空洞，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费左氏文典和绣绣……没了？
这句话问出来，空气死一般的寂静，连屋外呼啸的风声都仿佛停了。
直到莲叶忍不住哭出了声，打破了宁静：
莲叶绣绣他们咋就……
宁学祥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莲叶道：
宁学祥扶费家嫂子进去屋里坐着
宁可金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指着桌子上那个脏污不堪布包。
宁可金爹，那是俺们找到的，绣绣和文典的遗物
宁学祥手抖得厉害，颤抖着解开那系得紧紧的结，里面只有几样东西：
一支钢笔，一个笔记本和两封家书。
一封是宁绣绣写的，一封是费文典写的。
信封上沾着的血迹已经干涸，里面的信纸叠得整整齐齐的。
他刚想读，就听费左氏道：
费左氏宁叔，麻烦您帮俺，去叫珽书起来吧
宁学祥俺这就去
不过片刻，宁学祥就带着费珽书过来了。
刚一进门，费珽书就感受到屋内凝重的氛围。
看到床上受伤的舅舅和桌上摆放的东西时，他哪里还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哭，只是肩膀不停地发抖，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宁学祥珽书，读一下你爹娘的家书，给俺们听听吧
费珽书用力点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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