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揽月居的月光门刚合上最后一缕微光，陆清绾就轻轻咳了两声，指尖攥着月白长裙的裙摆，看向楚惟时眼底带着几分急色：“楚惟，我们也该回去了。”

楚惟抬手替她拢了拢肩头的月光披肩，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时，眉头微蹙：“刚歇了没多久，不再缓会儿？”

“不了，”陆清绾摇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哥哥要是发现"我”一直在房间里睡到现在，该担心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话没说完，楚惟已明白她的顾虑。陆允川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向来宝贝得紧，当年她身子弱到需常年静养，陆允川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守着她，若是知道她不仅踏入仙境，还与仙子缔结契约，怕是会惊怒交加。

“好。”楚惟没再多问，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点，淡蓝色的月光便在两人周身漾开，凝成一道小巧的传送阵，“抓好我。”

陆清绾连忙伸手攥住他的衣袖，指尖刚触到那微凉的月白布料，眼前的月见花田便瞬间被流动的彩光取代。不过瞬息功夫，脚下已踩到熟悉的地毯——是她在人类世界的房间。

下一秒，身上的月白渐变长裙褪去，变回米白色棉布睡裙，发尾的银白光泽隐去，只剩柔软黑发垂在肩头。额间的月牙印记消失不见，连呼吸都恢复了平日的轻浅，带着几分病弱的滞涩。

传送阵的彩光散去时，她已站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掌心的月光石轻轻发烫，她连忙将它塞进床头的陶瓷摆件缝隙里——那里铺着柔软的绒布，刚好能卡住石头。

刚藏好，走廊就传来脚步声，陆允川的声音带着关切：“清绾？醒着吗？张妈炖了冰糖雪梨。”

陆清绾快步走到床边坐下，顺手拉过薄毯盖在腿上，声音放得温软：“醒啦，哥哥。”

门被推开，陆允川端着白瓷碗走进来，目光先落在她脸上，见她脸色虽白却平和，才松了口气：“刚看你房间没开灯，还以为你又睡沉了。”他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又没盖好被子？”

“没有呀，”陆清绾笑着摇头，眼角余光悄悄瞟向陶瓷摆件——月光石安静地嵌在缝隙里，表面的柔光已敛去，看着就像块普通的半透明石头。“可能是刚醒的缘故。”

陆允川拿起碗，用小勺舀了口雪梨递到她唇边：“快尝尝，张妈特意少放了糖。”他看着妹妹小口吞咽的样子，眉头微蹙，“今天下午是不是又偷偷看书了？我进来时见你书桌上放着诗集。”

“就看了两页，”陆清绾小声辩解，怕他生气，“躺着看的，没累着。”

陆允川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知道你闷，明天让司机送你去郊外的温室花房好不好？那里新到了几种兰花，你肯定喜欢。”

“好呀，”陆清绾眼睛亮了亮，又连忙补充，“不用司机啦，让张妈陪我去就行，哥哥你忙公司的事。”

“再忙也得陪你，”陆允川刮了下她的鼻尖，“你呀，就是太懂事。”他又坐了会儿，叮嘱她喝完雪梨就早点休息，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房门关上的瞬间，月光石突然轻轻晃动，一道淡蓝微光从石缝里飘出，落在床头柜上。微光散去时，一个巴掌大的“娃娃”站在那里——银灰色短发软软搭在额前，穿着迷你版的白衬衫黑裤子，正是缩小后的楚惟。他踮脚看了眼床上的陆清绾，轻轻跳下床，顺着床脚的绒毯爬到床边。

“还好没被发现。”陆清绾侧过身，小声对他笑，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头顶，“你这样真可爱。”

楚惟脸颊微红，往后退了半步，声音细得像蚊蚋：“别闹。”他抬头看她，银灰色眼眸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刚才在仙境，庞尊那家伙临走时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估计还在别扭。”

“他就是嘴硬心软，”陆清绾想起庞尊递暖流时泛红的耳根，忍不住弯眼，“下次见到他，我请他吃糕点吧，就当谢他今天没添乱。”

楚惟轻哼一声，没接话，却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口——他现在只有娃娃大小，动作显得格外乖巧。“快睡吧，”他小声说，“我守着你。”

陆清绾点点头，往里挪了挪，给床边留出点空隙。楚惟跳进被窝角落，蜷在她的枕头边，像个真正的玩偶。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落在他银灰色的发顶，泛着细碎的光。

陆清绾闭上眼睛，感受着枕边传来的微弱暖意，心里格外安定。她知道，只要这枚月光石在，只要这个小小的“娃娃”在，哪怕明天的太阳依旧刺眼，她也能再撑一天，再陪哥哥多待一天。

楚惟看着她苍白却恬静的睡颜，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额间那看不见的月牙印记——那里藏着他的力量，也藏着他想让她活下去的全部心愿。他知道，只要有他在，就会护着她，护着这份瞒着所有人的秘密，也护着她这个身份，在人间多停留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