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片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毯上织出淡金的纹路。陆清绾醒来时，枕边的月光石正泛着极淡的柔光——那是楚惟醒着的信号。她轻轻敲了敲石头，低声道：“我今天想去思思家，你……”

话没说完，月光石就轻轻颤了颤，像是在应承。陆清绾弯了弯眼，起身换了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配着浅蓝的棉布裙，料子软乎乎的，衬得她脸色稍显红润。

“清绾？醒了吗？”陆允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司机在楼下了，温室的兰花今早开得正好。”

陆清绾连忙走到门边打开门，陆允川正端着早餐站在门口，见她穿得轻便，笑着问：“怎么穿这么素净？不去看花吗？”

“哥哥，”陆清绾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软乎乎的，“我想去思思家玩，她昨天说新得了一张肖邦的琴谱，想弹给我听。温室花房……我们下周再去好不好？”

陆允川愣了愣，随即失笑：“你呀，总是记着朋友。”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满是纵容，“那让张妈陪你去，中午我去接你回家。”

“嗯！”陆清绾点头，接过早餐时，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月光石——石头温温的，像揣了颗小太阳。

陈思思家的别墅藏在绿荫里，白色栅栏爬满蔷薇，远远就看见陈思思站在门口张望。她穿着淡粉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挽着，见陆清绾下车，立刻跑过来拉她的手：“清绾！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去看兰花呢。”

“想你啦，就先来找你了。”陆清绾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琴谱呢？我还没听过你弹肖邦的夜曲。”

“在楼上琴房！”陈思思拉着她往里走，客厅里摆着水晶吊灯，落地窗旁放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阳光洒在琴键上，亮得晃眼。“妈妈去欧洲巡演了，家里就我和阿姨，正好没人打扰我们。”

上了二楼琴房，墙上挂着陈思思妈妈的演出海报，琴架上果然放着一张崭新的琴谱。陈思思替她倒了杯温水，坐在琴凳上试了几个音，突然回头问：“清绾，昨天在仙境……那个救了我们的仙子，真的是你的契约娃娃？”

陆清绾捧着水杯的手顿了顿，轻轻点头：“嗯，他叫楚惟。”她看了眼门口，见阿姨在楼下收拾，才压低声音，“不过他平时不常出来，就待在我带的一块石头里。”

“石头里？”陈思思好奇地眨眨眼，“你们是怎么契约的呀？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从不碰那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东西。”

陆清绾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声音轻了些：“是三年前的事了。”

那时她身子弱得厉害，整天躺在病床上，连说话都费劲。有天夜里咳得厉害，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见一道月光落在床头，月光里站着个银灰色长发的少年，说他能让我好受些，只要我愿意和他缔结契约。”她没说楚惟的来历，也没说契约的真正缘由，只捡着能说的讲，“他说他是仙境的仙子，能借点力量给我，让我少受点罪。”

她没说的是，楚惟当时看着她的眼神，像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他只说“我们以前认识”，却没说在哪里认识；只说“我会护着你”，却没说为什么要护着她。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楚惟待的那块月光石，是千万年前就存在的东西，而楚惟看她的眼神，总带着她看不懂的温柔和……心疼。

“原来是这样……”陈思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清绾不想说，她便不问。她抬手敲了敲琴键，笑着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我弹夜曲给你听，你帮我看看哪里弹得不好。”

陆清绾笑着点头，坐在琴旁的沙发上。陈思思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琴键上，舒缓的旋律便流淌出来。琴声像月光下的流水，温柔又安静，陆清绾靠在沙发上，听着听着，眼皮就有些沉。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很多年前的画面——一片开满月见花的森林里，银灰色长发的少年跪在她面前，声音虔诚又温柔：“属下楚惟，愿永世追随殿下。”她想看清少年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清绾？你睡着了吗？”陈思思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琴声已经停了，陈思思正担忧地看着她，“是不是累了？我扶你去客房躺会儿。”

“没有，”陆清绾摇摇头，揉了揉眼睛，“就是你弹得太好听了，听着就放松了。”她笑了笑，“楚惟也喜欢安静的曲子，下次有机会……或许可以让他也听听。”

陈思思眼睛亮了亮：“真的吗？那下次你带他来呀！我弹给他听！”

陆清绾笑着没说话，只低头看了看口袋里的月光石——石头轻轻烫了一下，像是楚惟在回应她。她知道楚惟不会来，他总说“人多的地方不方便”，却没人知道，他是怕在人前暴露太多，怕惊扰了她这短暂的、作为“陆清绾”的时光。

阳光透过琴房的窗户落在两人身上，琴声停了，屋里却依旧安静又温暖。陆清绾靠在沙发上，听着思思讲学校的趣事，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楚惟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至少现在，她是陆清绾，有哥哥，有朋友，有楚惟，这样就够了。

而口袋里的月光石里，楚惟看着琴旁少女的侧脸，银灰色的眼眸里漾起柔光。他想起千万年前，创世神坐在神殿的王座上，听他弹刚学的曲子，那时的月光和现在的阳光一样暖。他轻轻碰了碰石头内壁，在心里说：“殿下，这次换我护着你，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