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

大战平息后的第三日，阳光透过房间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陆清绾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怀里抱着缩成娃娃大小的楚惟，看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窗台上的绿萝嫩芽——那是哥哥陆允川今早搬来的，说添点生气，她看着也舒心。

“楚惟，你看这芽儿，嫩得像能掐出水来。”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指尖刚要触到叶片，心口忽然一阵尖锐的疼，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肺腑。她猛地偏过头，喉间涌上腥甜，一口血直直落在浅色的裙摆上，红得刺目。

“绾绾！”楚惟瞬间现出身形，银灰色长发扫过她苍白的脸，伸手扶住她软下去的身子。他立刻施了隐身术，指尖覆上她腕间的契约印记，月白色的暖意涌进去，却只换来她更微弱的呼吸。她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泪，唇角还凝着暗红的血，人已经没了意识。

陆允川推开门时，手里提着刚买的草莓，看到这一幕，手里的盒子“啪”地掉在地上，红果滚了一地。他冲过去抱起陆清绾，声音发颤：“绾绾！绾绾你怎么了？”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还有裙摆上那片刺目的红，他心脏骤停，转身就往门外跑，一手托着妹妹，一手摸手机打急救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我妹妹晕倒了！”

他没提那句藏在心里很久的“她命薄”。上次绾绾靠在沙发上，轻声跟他说“哥，我可能撑不过十八岁”时，眼里那抹平静得让人心疼的笑意，他至今记得。那时他攥着她的手说“胡说，哥带你找最好的医生”，此刻抱着她往楼下冲，只反复念着“绾绾撑住，哥带你去医院”。

楚惟紧随其后，隐身状态下用月光凝成淡淡的屏障护着她，看着陆允川抱着她冲进电梯，银灰色的睫毛上第二次染了湿意——他知道她命薄，却没想过大战后的平静里，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抢救室的灯灭时，陆允川几乎是扑过去的。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她体质太弱，这次是急病引发的并发症，需要住院观察，千万不能再受刺激。”

陆允川连连点头，没问“能撑多久”，也没提任何关于“命数”的话。他看着护士把陆清绾推出来，她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他跟着病床走，一步一挪，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进了vip病房，他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妹妹冰凉的手，低声说：“绾绾，哥哥在呢，你好好睡。”

精英高中高二（1）班的早自习，陆清绾的座位空得扎眼。王默问舒言：“清绾今天怎么没来？她昨天还说要借我笔记呢。”

舒言推了推眼镜，刚想说“可能请假了”，陈思思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捏着一张请假条，是她早上碰到陆允川时接过来的。陆允川只说“绾绾身体不舒服，得请假休息阵子”，语气平静，没提住院，更没说吐血昏迷，她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里虽慌，却也没多问——她知道陆清绾向来报喜不报忧。

“陆清绾请假了，身体不舒服，得休息段时间。”陈思思把请假条递给班主任，回到座位时，指尖轻轻碰了碰陆清绾桌角的温水杯，那是她放在这的，现在还凉着。

高泰明坐在斜后方，闻言指尖转着的笔猛地停了。他抬眼看向陆清绾的空位，眉头皱了皱——他和绾绾在国外认识时，她就总生病，却从没请过这么久的假。他没问，只是把笔往桌上一放，眼神暗了暗。

“身体不舒服？严重吗？”王默凑过来小声问，“要不要我们去看看她？”

陈思思摇摇头：“允川哥说她需要安静，等她好点了，我再问问能不能去探望。”她看着陆清绾的空位，阳光落在上面，空荡荡的，心里像被堵了块石头——那个总爱轻轻笑，哪怕自己不舒服也会先问别人“你没事吧”的女孩，一定要没事啊。

莫纱从座位上探出头，手里还转着镶钻的笔：“那我画张画给她吧，画点太阳花，看着就暖和。”她转来这个班上，就是为了她，她对这个温柔又好看的女生，总带着点莫名的亲近。

教室里静了静，没人再说话。高泰明忽然站起来，抓起外套就往外跑，陈思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肯定是要去陆家或医院找线索，这别扭性子，还是没变。

病房里，陆清绾醒时，楚惟正隐在窗边，月光般的暖意从他指尖渗进她腕间的契约印记。她轻轻眨了眨眼，看到他眼底的红，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别担心。”

楚惟走过来，蹲在床边，声音轻得像叹息：“以后不准再硬撑了。”

她点点头，视线转向门口——陆允川正端着温水进来，看到她醒了，立刻放柔声音：“醒了？渴不渴？医生说你得多喝水。”他没提刚才的惊险，也没问她疼不疼，只像平时一样照顾她，仿佛刚才那场抢救从未发生。

陆清绾看着哥哥眼底的红，轻轻握住他的手：“哥哥，我想睡会儿。”

“睡吧，哥哥在这儿陪你。”陆允川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时，才悄悄抹了把眼角。

楚惟隐在阴影里，看着这对兄妹，睫毛垂了垂。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陆清绾苍白的脸上，暖得像层薄被，可他知道，这暖光里，藏着多少无人言说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