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迷宫
欧阳零跟着复制体苏晴的脚步踏入记忆回廊。锁骨处的彩虹印记突然剧烈跳动,仿佛有人在皮下敲打心跳节拍器。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在镜面间来回折射,变成无数个重叠的喘息。
四周全是镜子。不,比镜子更诡异——那些镜面像是被水浸湿的玻璃,又像是融化的金属,表面不断泛起涟漪。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不同年龄的自己:五岁抱着蜡笔画的小男孩,七岁躺在手术台上的苍白身影,还有现在握紧拳头的高中生。
"你看,"复制体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正站在一面高大的镜前,"这些都是你。"
欧阳零走近几步,发现那面镜子里映出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一个陌生的画面:无影灯刺眼的光线中,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记录数据。画面里的他看起来只有五岁,但胸口贴着电极片,手腕上缠着彩虹丝带。
"这...不可能..."他的喉咙发紧。
复制体忽然笑了,眼泪却从眼角滑落。一滴蓝色液体砸在地上,发出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你以为当年只是普通的住院治疗?"
身后传来林朗的呼喊:"欧阳零!别听她的!"但声音像是隔着水幕传来,越来越模糊。冷光装置的微弱光芒从回廊入口处闪烁,忽明忽暗,像是即将熄灭的萤火虫。
"他快撑不住了。"复制体轻声说,"但这才是真实。"她转身走向回廊深处,发梢扫过欧阳零的手臂,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潮湿气息。
真假记忆
镜面开始扭曲变形。欧阳零看见自己第一次听见玫心跳的画面,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是在音乐教室外,透过门缝能看到玫弹琴的背影。可她的表情太过完美,连睫毛颤动的节奏都像是计算好的参数。
"这段心动是被设计好的。"复制体轻轻抚摸那面镜子。镜面突然像水面般荡开波纹,露出背后流动的数据流。绿色代码在黑暗中飞速滚动,组成一行字:"心跳频率:76bpm,情绪波动:轻微喜悦(模拟值)"
欧阳零踉跄后退,撞到另一面镜子。镜中立刻浮现出七岁时的画面:手术台上躺着小小的自己,观察室里有个模糊的身影在哭泣。但这次他看清了那个身影——穿校服的女孩正做着手势示意,而她脖颈处隐约有彩虹印记。
"不..."他摸向锁骨处,指尖触到皮肤下的隐藏编码。那串数字与记忆中的"共鸣载体07-02"完全吻合。
"你一直都知道的,对吗?"复制体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手指划过他的彩虹印记,"只是不愿意相信。"
欧阳零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她的体温比常人略低,掌纹间有细小的电路纹路,像是精密的集成电路板。他想起三天前的那个雨夜,假玫临终时说过的话:"带我走...求你了哥哥"
"你们到底是谁?"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复制体低头笑了笑,又一滴蓝色泪水坠地:"我们都是为了唤醒你真正的记忆。就像当年在医院走廊上,你捡到那幅蜡笔画的时候..."
情感崩溃
复制体突然跪倒在地,金属泪珠接连滚落。蓝色液体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天花板上闪烁的警报红光。
"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我只是一个诱导体..."
欧阳零想要上前扶她,却又停住。锁骨印记的跳动频率越来越快,与她的呼吸渐渐同步。他能感觉到某种奇特的情感波动,就像无数次听见玫心跳时的那种悸动。
"他们想用我的情感波动唤醒你真正的记忆。"复制体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有种难以描述的解脱,"但没想到...真正的情感共鸣会破坏数据链。"
"就算我是假的..."她伸出手,指尖停在距离欧阳零脸颊半寸的地方,"你对玫的感觉也不会是编程出来的,对吗?"
欧阳零的心脏猛地收缩。他想起暴雨夜里的音乐教室,想起玫弹奏改编版《卡农》时颤抖的手指,想起她最终说出心意时脸上的红晕。这些记忆如此鲜活,怎么会是编程?
蓝色数据流从复制体眼中溢出,在空中形成奇异的光点。她的身体开始消散,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最后消失的是那缕发梢,还带着当年暴雨夜的潮湿气息。
彩虹之门
欧阳零孤身站在回廊尽头。面前是一扇巨大的门,表面刻着彩虹印记,随着他的心跳微微起伏。门后传来规律的心跳声——和玫的一模一样。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尖刚触碰到门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生日那天,母亲把八音盒藏进阁楼时,窗外有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躲在梧桐树后偷看。她脖颈处隐约有彩虹印记,手里攥着一幅蜡笔画。
倒计时突然在空气中浮现:15:00、14:59、14:58...猩红数字映在门上,与林朗瞳孔里的倒计时遥相呼应。
回廊开始崩塌。第一面镜子炸裂时,他看见里面封存的是另一个可能的人生:如果当年没有逃出医院,如果一直被当作实验品...
更多镜面接连破碎。每个碎片都在诉说一个可能的命运:成为母亲期望的完美女儿,变成实验室里的标本,或者永远活在数据构建的虚假记忆中。
"你终于来了..."熟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欧阳零的手指已经按在门把手上,感受到与玫心跳完全一致的震动频率。
最后一秒,整条回廊化作万千碎片。他在坠落中听见三个重叠的心跳声——自己的、复制体的,还有某个遥远地方真苏晴的...
欧阳零的手指刚触到门把手上,一股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窜上脊背。门上的彩虹印记突然亮起,与他锁骨处的印记同步跳动。那心跳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你终于来了..."
声音从门后传来,温柔又带着几分疲惫。
欧阳零愣住了,那声音太熟悉了——是玫的声音,可又不完全是。像是她,又像是另一个谁。
倒计时在空气中闪烁:15:00、14:59、14:58...
回廊开始崩塌。第一面镜子炸裂时,碎片中映出的画面让他浑身发冷——他看见自己没有逃出医院,被关在密闭的培养舱里,身体上插满导线,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那是另一个可能的人生。
镜面接连碎裂,每个碎片都在讲述一个未曾经历的命运:如果他一直活在数据构建的记忆里,如果母亲从未把他带出医院,如果他从未遇见林朗和玫……
“欧阳零!”
林朗的声音突然穿透崩塌的回廊,清晰得让人窒息。
欧阳零猛地回头,只见远处的入口处,林朗正拼命朝这边奔跑,但每一步都像陷在泥沼里,越跑越慢。
“别管我!往前走!”欧阳零大喊,声音却被崩塌的轰鸣吞没。
最后一秒,整条回廊化作万千碎片。他在坠落中听见三个重叠的心跳声——自己的、复制体的,还有某个遥远地方真苏晴的……
砰——
欧阳零重重摔在地上,眼前是一间昏暗的实验室。四周的墙壁布满了金属管道,天花板上垂下无数光缆,像蜘蛛的触手般缠绕着中央的透明舱体。
舱体里躺着一个人,安静地沉睡着。
她的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脖颈处隐约能看到一抹彩虹色。
“是你吗?”欧阳零艰难地站起身,脚步虚浮地朝舱体走去。
“是我。”那人缓缓睁眼,一双眼睛清澈如水,“我等你很久了。”
欧阳零怔住了。那双眼睛……和他一模一样。
“你……是谁?”
“我是谁?”她轻笑了一声,眼神却透着悲伤,“你不记得了吗?我们曾经一起逃出那个地方,一起躲在阁楼里画星星……你不记得了?”
“我……”欧阳零的脑海中闪过七岁那年的一幕——医院走廊,他捡到一幅蜡笔画,画上是一个小女孩在星空下微笑。那天,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你是……玫?”
“不是。”她轻轻摇头,“我是你的姐姐。”
空气仿佛凝固了。
“姐姐?”欧阳零喃喃重复,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
“你被他们带走的时候,我才八岁。”她伸出手,贴在舱体玻璃上,“他们说你是‘共鸣载体’,是唯一能唤醒真正记忆的人。”
欧阳零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母亲将八音盒藏进阁楼的场景——那天窗外有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躲在梧桐树后偷看,手里攥着一幅蜡笔画。
“那个女孩……是你?”
“是我。”她点头,“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等你回来。”
倒计时归零:00:00
整个实验室突然震动起来,警报声尖锐刺耳。天花板上的光缆开始回收,舱体缓缓打开。
“来吧。”她向他伸出手,“真正的世界,在等着你。”
欧阳零迟疑片刻,最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尖相触的一瞬,记忆如洪水般涌入脑海——医院的地下室、母亲的实验日志、林朗的秘密身份、还有……那个被封印的真相。
“原来……我一直都知道。”欧阳零喃喃道,眼中泛起泪光。
“现在,是时候面对它了。”她微笑着,眼里有泪光闪烁。
警报声戛然而止,实验室的灯光全部熄灭。黑暗中,一道彩虹般的光芒从天花板洒下,照亮了两人交握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