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回响

欧阳零指尖刚触到蓝光门表面，耳畔便响起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那是童年时曾陪伴他的“姐姐”。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

“找到真声了……”林朗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耳边炸开，欧阳零只觉得一阵眩晕，身体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猛然坠落。他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层的记忆薄膜，每一层都闪过不同的画面：五岁时在实验室里和另一个女孩测试“共感能力”，两人对视时眼底的怯懦与好奇；高中开学第一天，第一次听见玫的心跳，“咚咚”的声响像是敲在自己心上；还有那个暴雨夜，老宅台阶上，两个湿透的身影紧紧相拥……

突然，坠落停止了。欧阳零稳稳地站在一间布满镜子的房间。每面镜子都映照出不同年龄的自己，有的天真稚嫩，有的满脸疲惫，还有的眼神复杂难明。最中间的镜面忽然裂开，露出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通道。通道尽头传来钢琴声，旋律悠扬而熟悉，像极了外公书房里的八音盒，又带着暴雨夜音乐教室窗台上积满樱花的气息。但这一次，他听见的不再是回忆，而是真实鲜活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直击灵魂深处。

童年“姐姐”站在门前，脸上挂着一抹期待的微笑。她伸出手，轻轻拉住欧阳零的指尖，那触感冰凉柔软，像一片雪花落在掌心。

“欢迎回来，实验体07-02。”清冷的录音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整个空间填满。

欧阳零猛地转身，发现所有镜子都在震动。最靠近他的那面镜子骤然炸裂，玻璃碎片悬浮在空中，折射出无数个自己，每一个都目光呆滞、表情麻木，仿佛只是空壳一般。

“不是录音。”他喃喃自语，喉结上下滚动，“是苏晴。”

那些镜面碎片开始旋转，逐渐组合成新的画面：心理辅导室里，苏晴反复聆听某段录音，手指划过笔记本时留下密密麻麻的数字；某个雨夜，她将录音笔小心翼翼地藏进钢琴琴凳下，动作迅捷却仍掩饰不住手上的颤抖。

“她早就发现了心跳数据的异常。”童年“姐姐”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淡淡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欧阳零看见自己跪在病房门口抽完半包烟的画面，烟灰掉在地上散开成一圈灰白。还有那个暴雨夜，老宅台阶上，两个湿透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愣住了片刻，突然意识到，那个拥抱自己的人并不是林朗。

“所以那天晚上……”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童年“姐姐”打断。

“你在逃避真相。”她的声音平静，却像一把利刃刺入欧阳零的脑海，“就像现在。”她抬手指向某块碎片，画面中，欧阳零正撕碎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我想听你说喜欢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仿佛连呼吸都能尝到腐败的气息。

“那是我写的。”他的声音发颤，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可我记得……”

“记得她塞给你糖果时指尖的温度？”童年“姐姐”轻轻一笑，笑容里带着一点嘲弄，“那味道是樱花味的。”

欧阳零瞳孔骤然收缩。他确实记得那种甜味，记得女孩带着香气的呼吸。但现在这些记忆都像是被浸泡过的胶片，边缘泛着不自然的蓝晕，让人无法分辨真假。

“所以这一切……”他的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低下去，“都是数据模拟？”

童年“姐姐”没有回答，只是将一枚晶莹剔透的物体放进欧阳零手心。那触感冰凉，让他想起暴雨夜落在眉心的雨滴，一颗接一颗，无声无息地渗透进皮肤。

“重启系统的钥匙。”她说话的同时，远处传来林朗的嘶吼，声音里夹杂着愤怒与痛苦。

“别碰它！那是终结也是开始！”

话音未落，灯光骤然熄灭，世界陷入黑暗。唯有监控屏发出的微光照亮欧阳零的脸庞。心跳核心的光芒在他瞳孔深处闪烁，与屏幕上的波形图完美同步，仿佛两者本就是一体。

“我……不是他们造的，我是我自己选的。”欧阳零低声说道，声音坚定得不像他自己。

话音刚落，苏晴的芯片突然自动启动。清冷的录音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欢迎回来，实验体07-02。”

紧接着，林朗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带着几分迷茫：“我们真的……重置了吗？”

警报声骤然加强，尖锐刺耳，让人心烦意乱。欧阳零感觉后颈发烫，那里似乎烙着某个编号，灼热得几乎烧穿皮肤。他猛然抬头，发现童年“姐姐”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波动。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数据流，散发出幽蓝的光芒。

城市灯光重新亮起。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欧阳零看见救护车正驶向老宅方向，车顶上的红蓝灯不停闪烁。监控屏上的波形图突然剧烈震荡，与他胸口的起伏完全一致，每一拍都像是在催促他做出选择。

“时间不多了。”童年“姐姐”后退一步，身影开始模糊，“选择吧。”

欧阳零低头看着掌心跳跃的幽蓝光芒，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七岁生日那天。窗外飘着细雨，他蜷缩在床角，孤独无助。林朗的身影贴在玻璃上，马尾辫被风吹乱，笑得灿烂明媚。然而，这个画面忽然扭曲变形，显现出更深层的数据层——林朗手腕上的监测环正闪着幽蓝的光，光芒忽明忽暗，像是一种警告。

“观察共感阈值。”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脱口而出，冰冷而机械，“心跳频率决定行动权限。”

童年“姐姐”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愕，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欧阳零抓住这个瞬间，迅速将心跳核心按向监控屏。

蓝光爆发的刹那，他听见童年“姐姐”的声音再次响起，虚弱而遥远：

“找到真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