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中午的食堂总是人满为患。颜洛端着餐盘，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穿行。她今天特意提前十分钟下课，就为了避开用餐高峰，可队伍还是排到了食堂门口。
"阿姨，要糖醋排骨和清炒西蓝花，谢谢。"她把饭卡贴在读卡器上，机械女声报出余额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白川！这边！"
这个名字像一枚银针，轻轻扎在颜洛的后颈上。她僵了一下，假装整理刘海时偷偷回头——白川穿着深蓝色卫衣，正笑着和队友挥手。阳光从食堂的落地窗斜射进来，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他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颜洛的方向。视线相撞的瞬间，颜洛迅速转回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同学，你的卡。"打饭阿姨递回饭卡时，颜洛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她接过卡片，却因为手心出汗，饭卡从指间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我来——"
"不用——"
两人同时弯腰，颜洛的指尖碰到了白川的手背。那一小块皮肤像被烙铁烫到，热度瞬间蔓延到全身。她猛地缩回手，却因为动作太急，额头差点撞上餐台边缘。
"小心！"白川的手垫在了她和金属边缘之间。颜洛闻到他袖口传来的淡淡洗衣液香气，混合着一丝篮球场上的阳光味道。
"谢、谢谢。"她直起身，感觉脸颊烧得厉害。白川已经捡起她的饭卡，用袖子擦了擦才递过来。
"颜洛，对吧？"他嘴角微扬，"修窗户的钱我还没转给你。"
"没关系，不急。"颜洛接过卡时刻意避开他的手指。饭卡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她不得不紧紧捏住，怕它再次滑落。
白川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后面的同学已经开始催促。他只好让开位置，却在颜洛转身要走时突然开口："那个...要不要一起吃饭？就当是窗户的赔礼。"
食堂嘈杂的人声中，这句话清晰地传入颜洛耳朵。她咬住下唇，目光扫过拥挤的餐厅——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除了...
"那边角落有个空位。"白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睛一亮，"我马上打好饭过来！你要喝什么？我请你。"
"柠檬水就好。"颜洛说完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太不客气。但白川已经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去点餐了。
角落的座位确实安静。颜洛小口吃着已经有些凉的排骨，时不时偷瞄食堂窗口的方向。当白川端着两个餐盘和饮料出现时，她迅速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挑着西蓝花。
"给，柠檬水。"白川把杯子推到她面前，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下来，在桌面上留下一道水痕，"加冰的，我看你好像很热。"
颜洛这才意识到自己耳根还在发烫。她接过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平静了些："谢谢。"
白川的餐盘里堆满了食物——两份米饭，红烧肉，炸鸡腿，还有一大碗紫菜蛋汤。他吃饭的样子很专注，像在进行某种仪式，每一口都吃得心满意足。颜洛注意到他左手腕上依然戴着那条褪色的红绳，随着夹菜的动作轻轻晃动。
"你不吃胡萝卜？"白川突然指着她餐盘边缘堆积的橙色小块。
颜洛有些窘迫："嗯...不喜欢那个味道。"
"给我吧。"他很自然地把自己的餐盘推过来，"我妹也这样，每次都要把胡萝卜挑给我。"
筷子相碰的清脆声响让颜洛指尖一颤。她小心翼翼地把胡萝卜夹过去，换来白川一个灿烂的笑容。阳光透过他手中的玻璃杯，在桌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你经常一个人吃饭？"白川问。
颜洛点点头："平时都在琴房练到很晚，食堂没什么人了才来。"
"难怪上次艺术节彩排时，我看到琴房亮着灯。"白川咬了一口鸡腿，"那时候都快十一点了。"
颜洛握杯子的手顿住了："你...记得？"
"当然啊，"白川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那天我们训练完经过艺术楼，听到有人在弹...呃，那个很悲伤的曲子。"
"肖邦的《离别曲》。"
"对！就是那个。"白川眼睛亮了起来，"我当时还跟队友打赌，说弹琴的人一定失恋了。"
颜洛差点被柠檬水呛到："我没有..."
"我知道，后来看到是你才知道猜错了。"白川笑着挠挠头，"不过那曲子真的听得人心里发酸。"
食堂的喧闹声仿佛突然远去了。颜洛捏着吸管，在杯子里搅出一个小小的漩涡。她没想到白川会记得这些细节，更没想到他曾在夜晚驻足听她弹琴。
"窗户修好了吗？"白川突然问。
"昨天刚换好玻璃。"颜洛抬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又慌忙补充，"费用单在我包里，回头拍给你..."
"不急。"白川喝了一大口可乐，"对了，你明天还会在琴房吗？"
颜洛的心跳漏了一拍："应该...在的。"
"那我去找你。"白川说得无比自然，"我妹生日快到了，想请你帮忙选首适合她水平的曲子。"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颜洛找不到拒绝的借口。她点点头，突然注意到白川餐盘里的红烧肉几乎没动："你不喜欢吃这个？"
"啊，这个..."白川难得露出窘迫的表情，"其实我最近在控制饮食，教练说体脂率有点高。但食堂阿姨太热情了..."
颜洛看着他懊恼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这个在球场上所向披靡的MVP，原来也会为了一块红烧肉纠结。
"笑什么？"白川佯装生气地瞪她，但眼角的笑纹出卖了他。
"没什么。"颜洛抿着嘴摇头，却掩不住上扬的嘴角。
阳光移到了两人之间的桌面上，照亮了餐盘边缘不小心碰在一起的筷子。食堂的嘈杂声、餐具的碰撞声、同学的谈笑声，全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音。此刻颜洛只听得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和白川说"明天见"时温柔的声音。
当白川起身说要送她回艺术楼时，颜洛没有拒绝。他们并肩走在林荫道上，中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碰到对方，又能在转弯时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阳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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