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无意间撞破凌辰藏在冷静表象下的那点慌乱，苏沐的生活里就多了项隐秘的乐趣——不动声色地逗弄这位总端着学长架子的物理系高材生。
工作日的食堂永远人满为患，不锈钢餐盘碰撞的脆响、同学间的说笑声混着饭菜的香气，在拥挤的空间里织成热闹的网。苏沐握着饭卡，故意放慢脚步，等凌辰走到前面排队时，才悄悄贴过去，肩膀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胳膊。他能清晰看到凌辰原本放松的后背瞬间绷紧，肩胛骨的线条绷得笔直，连握着餐盘的手指都微微收紧。苏沐抿着嘴憋笑，目光落在凌辰耳后那片悄悄泛红的皮肤，心里像揣了只偷糖成功的小狐狸，甜丝丝的。
实验室里的逗弄则多了几分“技术含量”。明明上周刚跟着导师练过三次的光谱仪操作，苏沐偏要对着仪器皱着眉，手指在按钮上犹豫着不落下。“学长，这个参数校准我总调不对，你能再教我一次吗？”他抬着头，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凌辰果然走了过来，黑色的运动鞋停在他脚边，带着淡淡皂角香的气息裹了过来。苏沐能感觉到对方俯身时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尖，还能瞥见凌辰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浅浅阴影。“这里要先复位，再按校准键。”凌辰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手指在仪器上轻点，苏沐却没怎么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对方指尖擦过他手背时的温度，还有那明显比平时急促的呼吸声。
就连枯燥的专业课，也成了苏沐的“游乐场”。每当凌辰作为助教站起来讲解难题，黑板上的公式密密麻麻，底下同学都皱着眉低头演算时，苏沐总会率先举起手。他站起身，声音清亮地念出解题步骤，目光却时不时飘向讲台。凌辰握着粉笔的手会顿一下，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惊讶、疑惑，最后总会落回他身上，那目光像含着细碎的星光，让苏沐心里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无论苏沐怎么“折腾”，凌辰从来不会生气。最多就是耳根红透，从脸颊蔓延到脖颈，像被染上了一层薄胭脂。然后他会清清嗓子，用比平时更冷的语气回应，试图掩饰那份藏不住的慌乱——可越是这样，苏沐就越觉得有趣。
三月的周末，气温终于褪去了冬日的寒凉，系里组织去郊外的烧烤园团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铺着格子餐布的草地上，空气中飘着烤肉的焦香和炭火的暖意。苏沐被几个女生拉着围坐在篝火旁玩狼人杀，抽牌时指尖触到那张印着“狼人”的卡牌，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凌辰。
凌辰正低头帮旁边的同学递烤串，侧脸被篝火的光映得柔和了许多，平时冷硬的线条都变得温润，连垂在额前的碎发都沾了点暖黄的光。苏沐心里忽然冒出个恶作剧的念头。
第一晚狼人睁眼，他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凌辰。
天亮时，法官宣布凌辰“死亡”，凌辰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烤鸡翅，看向苏沐的眼神里带着点探究。等游戏中场休息，大家都围着烤架抢刚烤好的肉串时，凌辰却坐在篝火旁没动。苏沐端着两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串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为什么先杀我？”凌辰的声音很轻，混着篝火噼啪的声响，传到苏沐耳朵里。火光在他眼底跳动，苏沐忽然发现，凌辰的语气里竟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像被抢了糖的小孩，连嘴角都微微往下撇了点。
苏沐心里一软，忍不住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几乎要贴到凌辰耳边。他压低声音，故意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想让学长多看看我啊。”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凌辰的耳尖“唰”地红了，像被烫到一样。凌辰猛地别过头，伸手从旁边的冰桶里拿出一罐可乐，拉开拉环时动作都有些慌乱，仰头就灌了一大口。可大概是喝得太急，他突然咳嗽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连脸颊都憋得通红。
苏沐赶紧放下手里的烤串，伸手帮他拍着后背，掌心能感觉到对方后背的震动。看着凌辰手忙脚乱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声音里带着点促狭：“学长，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啊？”
凌辰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他抬手抹了抹嘴角，抬头看向苏沐。篝火的光在他眼睛里跳跃，苏沐忽然发现，凌辰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平时的冷静或慌乱，而是藏着复杂的情绪，像被压抑了很久的火焰，在眼底慢慢翻涌，有期待，有紧张，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
周围的喧闹似乎都被隔绝开了，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声音和彼此的呼吸声。凌辰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沐的笑容都慢慢收了回去，心里开始有点发慌。就在这时，凌辰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轻轻砸在苏沐的心上。
“苏沐，别再试探我了。”
苏沐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连放在凌辰后背的手都顿住了。他看着凌辰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平时的慌乱，只有一片认真。
凌辰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又像是怕自己再犹豫就没了勇气。他的目光紧紧锁着苏沐，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你，不是玩笑。”这句话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从第一次在实验室，看到你蹲在仪器前，盯着数据屏专注到皱眉的样子，就开始了。”
风轻轻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篝火的光在两人之间跳动。苏沐看着凌辰泛红的耳尖，还有那双写满认真的眼睛，忽然觉得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原来他的试探，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