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清脆的叩击声,敲在云顶会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也敲在无数看客的心尖上。
那抹炽烈的红,像一簇跳动的火焰,骤然撕破了衣香鬓影的浮华假象。
“是沈昭晞!”
“她居然真来了?还穿成这样?”
“啧,这是要把裴家的脸面按在地上踩啊……”
“有好戏看了!裴予珩脸都绿了!”
低语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浪,裹挟着震惊、玩味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我置若罔闻。
目光精准地穿过攒动的人头,钉在红毯尽头那个白色身影上。裴予珩。他脸上的温润笑意如同被冻结的石膏面具,僵硬地挂在颧骨上。端着香槟杯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森白。
他身边站着的裴兆坤,那个老狐狸,城府显然深得多。他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长辈看小辈胡闹般的无奈笑意,只是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深处,寒冰刺骨。
我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
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红裙裙摆随着步伐漾开危险的弧度,如同盛放的曼珠沙华,带着来自地狱的邀请。冷白的肩颈线条在璀璨水晶灯下绷紧,下颌微抬,视线越过他们,径直投向那扇象征着顶级圈层的、沉重的鎏金宴会厅大门。
目标明确。
无视。
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的无视。
这比任何言语的唾骂都更具羞辱性。
我清晰地捕捉到裴予珩眼中瞬间爆裂的阴鸷怒火,以及裴兆坤眼角肌肉极其细微的抽搐。他们精心维持的体面,在我这身红裙的烈焰下,被灼烧得滋滋作响。
很好。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昭晞!”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急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脚步未停。
裴予珩快步追了上来,强行挡在我面前,脸上重新堆砌起那副深情款款又饱含无奈的面具。他伸出手,试图去拉我的手腕,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痛心与包容:“昭晞,别闹了。我知道你在生气,那天是我不好,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好吗?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我的皮肤。
一股强烈的生理性厌恶直冲喉头。
“裴少。”我倏然侧身,动作快而精准地避开他的触碰,如同避开一块肮脏的抹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附近的嘈杂,“请注意你的身份和场合。我们之间,无话可谈。”
“昭晞!”裴予珩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压抑不住的焦躁,他再次逼近一步,试图用身体挡住我的去路,“你非要这样吗?我们两家的关系,你父亲的处境,你就一点都不考虑?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任性?”我停下脚步,终于正眼看他。眼底是淬了冰的寒芒,毫不掩饰地刺向他。“裴予珩,收起你这套令人作呕的表演。你和你父亲在背后算计沈家、算计我的命时,怎么没考虑过两家的关系?怎么没考虑过我的‘任性’?”
我的声音没有刻意拔高,但每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过去。
“你……”裴予珩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底的阴毒几乎要溢出来。周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眼神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算计?命?这信息量太大了!
“让开。”我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再看他,目光重新投向那扇大门,“好狗不挡道。”
裴予珩的身体猛地一僵,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手背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我,像一条被激怒的毒蛇。裴兆坤在不远处重重咳了一声,眼神警告。
最终,裴予珩极其艰难地、几乎是咬着牙,侧身让开了一步。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目不斜视,与他擦肩而过。红裙的裙摆拂过他僵硬的裤腿,如同留下了一道无形的、滚烫的鞭痕。
“沈小姐,好气魄。”一个略显沙哑、带着几分玩味的女声响起。
我抬眼看去。
是李曼,李氏实业的千金,也是前世被裴予珩当枪使、处处针对我的“闺蜜”。此刻她端着酒杯,斜倚在门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晃着杯中的液体,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李小姐。”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脚步未停。
“啧,”李曼轻笑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以前怎么没发现,沈小姐是朵带刺的玫瑰?还是说……被裴少伤得太深,性情大变了?”她故意把“伤”字咬得很重,带着恶意的揣测。
周围的目光更加聚焦,充满了八卦的兴奋。
我脚步一顿,侧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李曼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
“李小姐,”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与其关心我被谁伤,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你名下那个刚接手的、位置绝佳却一直在亏损的会所……账目真的干净吗?听说税务部门最近查得很严。”
李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唰”地一下褪尽,握着酒杯的手指都开始发颤,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李小姐心里最清楚。”我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惨白的脸,径直走进了灯火辉煌的宴会厅。
身后,是李曼失魂落魄的惊恐低喃和一片更加喧嚣的议论声。
“嘶……李曼那会所……”
“税务?账目?沈昭晞怎么知道?”
“看来裴家这档子事还没完,连李曼都被扯出来了……”
“这沈昭晞……脱胎换骨啊!句句带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