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缓缓侧过头,终于正眼看向他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庞。唇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冰冷刺骨的弧度,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拍卖厅:
“裴少,拍卖竞价,价高者得。怎么,只许你裴家看上的东西,别人就不能碰?还是说……”我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他铁青的脸,如同淬毒的针,“裴家连这一千五百万,都拿不出来了?”
“你!”裴予珩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身,几乎要冲过来!被旁边的裴兆坤一把死死按住手臂。裴兆坤的眼神阴鸷得如同毒蛇,死死地盯着我,用眼神警告着儿子。
裴予珩胸膛剧烈起伏,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千刀万剐。最终,他极其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吼道:“一千六百万!”
这是他能承受的极限,也是裴兆坤眼神示意下给出的最后价格。再高,就真的成了天大的笑话!
拍卖师激动地看向我:“一千六百万!裴先生出价一千六百万!沈小姐,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我。
裴予珩也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威胁。
我微微一笑,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优雅地放下了手中的号牌。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语气平淡无波,带着一丝玩味的了然,“裴少果然财大气粗,对这枚据说能‘温养心神、庇佑平安’的扣子情有独钟。那……就让给你好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
却如同一个无形的、极其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裴予珩的脸上!
他花了一千六百万,买下的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而是我沈昭晞当众施舍给他的一份……羞辱!
他刚才所有的愤怒、加价、孤注一掷,都成了衬托我轻描淡写的笑话!
“噗……”有人忍不住低笑出声,随即又死死捂住嘴。
裴予珩的脸色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紫,最后变成一片死灰。他站在那里,身体微微摇晃,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却又被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那眼神,怨毒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拍卖师也愣住了,随即才反应过来,有些结巴地宣布:“一……一千六百万!成交!恭喜裴先生!”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充满了尴尬和同情。
裴予珩几乎是被裴兆坤强行按着坐回了椅子上。他低着头,肩膀却在剧烈地抖动,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
就在这时,拍卖厅侧后方,靠近巨大落地窗的阴影角落里,传来一个极其低沉、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场内残余的尴尬和低语,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一千六百万,买一个赝品。裴少好兴致。”
轰——!
如同平地惊雷!
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瞬间被炸得粉碎!
赝品?!
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极致的震惊和骇然,瞬间从裴予珩身上移开,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射向声音来源!
那个角落光线昏暗,被一株高大的绿植半掩着。
一个男人安静地坐在深红色的丝绒沙发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近乎苛刻的纯黑色手工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一截冷白而线条清晰的锁骨。姿态有些慵懒地陷在沙发深处,一条长腿随意地曲起,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修长冷白的手指间,夹着一只晶莹剔透的威士忌杯。
光线吝啬地勾勒出他深邃而近乎凌厉的侧脸轮廓。鼻梁很高,下颌线紧绷如刀削。薄唇抿成一条冷漠的直线。额前几缕墨黑的碎发垂落,半掩着他低垂的眼睫,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能感受到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彻骨的疏离和阴郁。
整个人像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凶刃,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又像一块沉在深潭底、历经万年冲刷的冷玉,带着亘古不变的孤寂。
江砚泠!
他终于出现了!以这样一种石破天惊的方式!
整个拍卖厅死一般寂静。